祝成薇也不知是自个儿讲话语气重了还是旁的缘由,总之当她问完这句,相风朝便身子一僵,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他收起放在她颊边的手,垂下眼,纤长浓密的眼睫洒下一层薄薄阴影,让人不知他眼底情绪。
相风朝弯着唇,很虚弱地笑了声,说:“抱歉,我......认错人了。”
“这样啊。”
祝成薇倒不觉得相风朝是在骗她,毕竟她从前也在迷糊时认错过人,此外,她是当真不识那位唤“淑真”的,遂换了个话茬,问道:“你刚醒,身子可有哪里难受?”
相风朝轻声说:“没有。”
便再没有回话。
他不声不响地坐着,淡色的唇使他多了分病弱之美,本就是霜雪般清丽莹美的人物,此刻墨发倾泻,又配上蹙眉垂首的伤情模样,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了。
祝成薇知他心情不佳,本该出声宽慰,欲要开口之际,方想起她对相风朝知之甚少,莫说安慰,她连开口说什么,都摸不准方向。
可两人也不能一直这么静默着。
祝成薇思忖阵,说道:“你昏睡了两天,想必也饿了,我去让人给你准备吃食。”
她自问这话挑不出错处,但相风朝还是拒绝她的好意,他抬眸看过来,看了有一小会儿,说:“不必。”
简短的话语终了,他又像倦怠般阖眼,启唇道:“我累了。”
虽没言明,但俨然是赶客的意思。
祝成薇想他大抵不需宽慰,她在这儿,才真叫他心烦,嗯了声,默默走了。
待关门声传来,门外的脚步也渐不分明,相风朝才睁开眼,望着无人的内室。
此处虽空,但有股清雅的淡香,幽幽地残存,扰乱人心弦。
相风朝玉白的指尖蜷了蜷。
良久,他一声轻叹。
......
清晨,微风含熏,脱然而至,杳杳楚天下,有碧树簌簌作响。
端着食盒的丫鬟们,鱼贯入了祝成薇的睡房,将精致的膳食渐布列于桌面。
采芝粗略观了眼,说:“红枣燕窝粥能给小姐补气血,留下;蟹粉小笼也不错,吃着滋味好,留了;这糖酥饼口感酥脆,也留着......”
她是瞧见哪个便说哪个好,一应都留了,桌面都快摆不下,分毫没考虑她家小姐的肚量。
祝成薇没注意采芝那儿的动静,只是专注地望着掌心的木簪。
这根木簪不知是何种树木制成,通身乌黑不说,明明木制,也好似鲜明莹润的美玉,摸在手中十分光滑,像是浸了层油。
簪尾则不似寻常,没雕花、没镂空,而是刻着一只趴卧的小狐,活灵活现,可爱非常。
祝成薇从簪子上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小婉,疑声道:“你当真要将此送与我?”
簪子看上去虽不名贵,但刻簪的人显是花了真心思的,这样费了真心的东西,定是重要之人赠予小婉的,就这么给她,当着好吗?
相比祝成薇的不安,小婉一脸坦然,笑着道:“本就是不值钱的东西,有什么当真不当真的?”
问完,她又盯着祝成薇,说:“小姐莫不是嫌簪子不好,不肯收?”
“我倒不是这意思,”祝成薇见小婉误会她的犹疑,当下笑着道:“既你诚心相送,我便收下了。”
小婉跟在她后头弯弯眼眸,而后想起什么,道:“小姐,奴婢今儿想跟您告个假。”
“你身子确不曾恢复得万全,想歇便歇着吧。”祝成薇不疑有他,问道:“你在新下房住得如何?睡得稳当吗?”
“奴婢一个人住,怎会睡不稳当呢?这都得多谢小姐。”
“你住得安稳就好。”祝成薇摆摆手,“你去歇着吧。”
小婉欠了欠身,朝门外去,但就在她转身那刻,她脸上原明媚单纯的笑,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一片冷然。
祝成薇见她走远,对着镜子坐正,比了比,将簪子簪好,问着身旁的采芝:“如何?”
采芝直言道:“簪子虽小巧,可终归是朴素了些,配不上小姐您的身份。”
“是吗,我倒觉着挺好。”簪子虽不是祝成薇平日爱戴的样式,但偶尔换换口味,似也不错。
采芝仍想劝说两句,但见自家小姐正在兴头上,便歇了声儿。
恰此时,外头传来焦急的脚步声。
采芝回头看向阿庆,皱眉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阿庆边气喘边回话道:“相佥事发了高烧。”
闻言,祝成薇从椅上起身,问道:“何时烧起来的?”
“今、今晨。”
祝成薇往门外走,问道:“舅舅去了没有?”
阿庆:“舅老爷正看着呢,我特来知会小姐一声。”
采芝回眸看了眼桌上未动的早膳,说道:“小姐,要不您还是用了膳再去?反正舅老爷行医不允旁人在场,你今时去了也是干等。”
祝成薇步子未有停顿,说道:“相风朝出了事,我怎能安心坐着用膳?”
闻言,采芝跟阿庆都是阵惊愕。
祝成薇见状,忙解释说:“他若死在祝府,相首辅那里如何交代?哥哥只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