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着她的手腕,用了十足的力道,以至于祝成薇都因深刻的疼痛皱眉。
但她却没有要走的念头。
因为即便相风朝在昏迷,即便他没有开口,她也从他的力度中,感知到了“不许走”这三个字。
他在迫切地渴求什么,像一个溺水之人出于求生的本能,下意识想要抓住所能抓住的一切。
所以——
他才会抓住身边仅有的她。
祝成薇歇了反抗的心思,干脆地在床边坐下,看着他昏迷时仍紧皱的眉头。
印象中,她每每看到相风朝时,他都是笑着的,如此刻眉头紧蹙的时刻,近乎没有。
或许正因此,她才会觉得他紧皱的眉间那样刺眼,想替他抚平,但祝成薇的手只抬到一半,就顿住了。
她看到了顺着相风朝眼尾,流下的一线温热。
那是他无声的泪水。
他在痛苦,像陷入了某种梦魇,口中不停重复着什么。
祝成薇努力去分辨,也只依稀听清一两句。
她明白了他在愧疚,但......为谁愧疚呢?
她不曾听清那人的名字。
......
祝成薇陪了会儿相风朝,就回了她院中,准备用膳。
采芝在布菜时,歇好的小婉来了,她也想做些什么,于是走到了桌旁,但刚走近,就被推开。
小婉摸着被撞疼的肩膀,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
“这儿用不着你,下去!”采芝的语气不算好,看着小婉的眼神也没了往日的和善。
小婉只得垂下脑袋,很小声地应了句,打算往外走,只是还没走两步,就又被采芝叫住:“停下,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采芝放下手中的东西,两步走到小婉身边,指着她的手臂问道:“谁打你了?”
小婉后知后觉地把手从肩上放下,否认道:“没、没什么。”
“还说没有,你方才抬手时,我可都看着了!”采芝断了小婉的后路,直抬起她的手臂,把衣服掀开来看。
不掀开不要紧,一掀,房内所有人都倒吸口凉气,只见小婉手臂上纵横着无数条蜈蚣般的伤口,有的痊愈,留下了丑陋狰狞的深色疤痕,有的则还新鲜,汩汩地泛着血。
采芝脸色发白,忙收回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故意的,”小婉见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惊恐表情,垂下眼,抿了抿唇,说道:“我没想吓人的。”
“谁叫你说这个了?”祝成薇皱着眉,表情十分严肃:“你身上的伤哪儿来的?”
小婉支支吾吾:“奴婢的伤是、是......”
“连我都问不出来吗?”祝成薇:“在我院中,谁说的话比我分量重?”
“不是的,不是的,”小婉的肩膀耷拉下来,终于说道:“是桃红姐姐。”
“桃红?”采芝知道这丫鬟也是小姐院子里的,平时负责浆洗衣物,但她常年跟在小姐身边,对此人了解不多,因而问道:“她为何打你?”
“我与桃红姐姐同住一间下房,本都好好的,自打小姐给我送吃食以后,桃红姐姐就变了个人......”小婉越说声音越小。
祝成薇叹口气:“是我思虑不周了。”
祝府的下人,都是在府年份越久,分到好差事的可能越大,如小婉这样年纪轻轻就跟在她身边的,属实是少有。
她院中那些侍奉许多年的丫鬟,自然会心有不平,只是祝成薇没想到,桃红会做到这种地步,实在是有些过火,因而吩咐采芝道:“你让桃红去管家那儿领五十鞭。”
采芝离开后,祝成薇领着小婉坐下,拿出常备的伤药,还有布条,准备给小婉上药。
但小婉却很抗拒,说:“奴婢的伤口过于丑陋,会吓着小姐的,还是奴婢自己来涂药吧。”
“你要是能涂药,早就涂了,怎还会到今天?”祝成薇肯定道:“你跟桃红同住一间下房,她怎会给你上药的机会。”
小婉不开口了。
“这件事到底是因我而起,不为你做些什么,我心中难免愧疚,”祝成薇说:“而且,我也丝毫不觉得你的伤痕丑陋。”
闻言,小婉有些愣神。
祝成薇拿过她的手,开始上药,边上边道:“哥哥从前鲁莽时受的伤不少,有些都深到骨头里去,便是那样的伤口我都不曾怕过,你这样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看着小婉手臂上鲜血淋漓的新伤,眼露不忍道:“为什么不说?”
“......说了就有用吗?”
小婉问这话时,脸上的天真淡去,模样让人陌生。
祝成薇见状,喟然道:“我不知你从前经历过什么,但从今日起,我可与你保证,只要你在我身边,那你说的任何话,都有用。”
闻言,小婉抬起头,眼神复杂:“可我只是个下人,就算你帮了我,也什么都得不到。”
“一定非得得到什么,才能帮人吗?”祝成薇说完这句,又看着小婉:“我有件事想问你,你......不痛吗?”
她适才给小婉上药时,小婉别说是喊痛,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听到这句,小婉才像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