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白鹰一梦
雾气迷蒙，天色极其暗淡。周遭一干二净，不见同伴的身影，连马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借着有限的视野，莉莉依稀看到树林之后影影绰绰蠕动着数不清的东西。也许是更多的雾气。
她不失乐观地想着，像一只机敏的猫踩在楼梯扶手上那样脊背绷直弓起，一边凝视着黑暗一边后退。
所有感官都在此刻调动，快速摸索着渺茫的生机。看来她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地方，鼻腔里没有捕捉到任何熟悉的气息，附近确实没有其他人。
更坏的情况是，也许有的不是人类。
“咕噜托、咕噜托……”
鞋边传来轻响，一个长着细瘦四肢的肉球撞在她的脚跟。莉莉瞥了一眼,试探性地用剑鞘尖戳了戳。小东西竞然吓得晕头转向，绕着她跑了半圈就一头扎进她靴筒和小腿的空隙企图瞒天过海。
见它毫无攻击性，莉莉拎出来丢开不再理会。但她并未放松警惕，因为细瞧之下，视野所及之处这样的肉球还有不少。任何由“活物"组成的圈子都受食物链系统支配，有老鼠便有蛇，有黄羊便有狼。
底层的猎物如果没有相应的天敌，,只会无限制的繁衍，直到地区再不适合生存。
那么，这片区域的猎食者是谁？
她也在狩猎的范畴吗？
几分钟后莉莉有了答案，答案也是一点儿都不让人意外。积叶被怪物沉重的身躯疾速挤压成碎屑，像甜品盘底部绵密的椰蓉一样缭乱散落。
向前奔跑的莉莉出其不意地停下，转身，刀刃在夜空中和一滩黏腻湿稠的固体相撞。
那团状若无形的软物来不及减缓速度，最终在惯性推动下，迎上了匕首锋利的顶端。
怪物剩余的触手在地面愤怒地集结,作为肢体来说它们太长也太柔软了，不住地翕动着，发出黏糊的声响，攀附缠绕在她身上不断收紧。莉莉安娜竭力握紧匕首，咒骂着转动刀锋让它刺入得更彻底。但是这只章鱼一样的使徒显然指望在它生命的最后时刻绞杀一个殉葬者。它类似吸盘的组织分泌出更多冰凉的液体，莉莉感到失重、晕眩，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充血的视网膜无神地对着远方惨淡的薄雾边缘。直到又一道扭曲的轮廓那里浮现。
使徒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眨眼碎成血雾。漏出后方一个高大的人影。
莉莉维持着仰视的角度许久，才意识到自己早就因为脱力跌坐在地上。没有人说话。
那影子伸出手抹掉她单侧脸颊沾染的血渍，指尖划过时不经意地停顿，泄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滞涩。
他的双手应该长着利爪一样的结构，尖锐的形状刺进她的皮肤，痛感唤得莉莉清醒过来。
这个"人"出现后，雾气淡了一些。
月光透过薄雾，勾勒出一个健壮宽阔的背影，以及明显异于人类的蝙蝠状奠。
…真是疯了。
就在她做出反应之前，先一步听到他没什么起伏地说：“莉莉安娜，还能再见到你真好……
看来这个“人"可以交流。
莉莉心神微动，双手后撑慢慢地坐直，一只手已悄无声息地摸寻到掉落的匕首。
她定了定神：“你难道认得我吗？”
费蒙特垂眸看着她，像一尊高耸的灯塔俯照人间一样，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暗流。
“当然。"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奇特的回响，“莉莉安娜，我怎么会认不出你…你的肉.体是吾之所爱，你的灵魂是吾之所需。”话语状似暖昧，放在当下却像毒咒，透着无法名状的恶意。不能用憎恨、厌恶、仇怨或者其他具体的词汇形容，而是纯粹的、吞噬一切的恶念。就好像在她未曾经历的岁月里，他始终痴狂地渴求着她的毁灭。他的眼睛是另一片雾气弥漫的深林。
莉莉心头一凛，握着匕首的手指又收紧几分：“那你呢，你是什么人？”“人们很少会直接得知我的姓名…但如果你喜欢，那么便称我′费蒙特。”费蒙特似是看穿了她的戒备，身形微微侧了侧，望向远处不见底的树木。他再一次开口像是闲谈：“没想到他们把你送进来了……这里是一片独立于人间与幽界的裂隙，现在的你不应该出现于此。”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莉莉身上，带着不加掩饰的贪婪，近乎直露地巡视着她：“如果可以，真不想放任你离开……但我不能干预′过去'的事情，这也是因果的一环。”
裂隙，因果，“他们"一一从费蒙特的意思来看，她会陷入这处空间的确要归咎于另一群人的诡计。
莉莉脑海中闪过一串连珠炮似的发问，试图从对方口中撬出更多信息。可费蒙特却不给提问的机会，话锋一转：“你想回去吗？”一直留在这片阴森的结界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等着，莉莉自然不可能和小命过不去。
她本着能屈能伸嗟来之食大吃特吃的脾性，毫不犹豫地顺从了面前这名主动施援的可疑男子。
就在莉莉点头答应的一刹那，猝不及防被一只手拽起环锢。费蒙特漫不经心地突破了安全社交距离，带着她腾空而起，巨大的膜翼卷着辉光向月空冲去。
莉莉几近失声的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