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地扬起嘴角。
莉莉煞是丢人难堪,但也算制止了他返回房间的燃眉之急。她脑子一点儿空隙也没敢停,四肢百骸都凑出血液加速思考,及时把谎圆上。
“大人,长久以来一些问题困扰着我,使我越来越痛苦,再不能无动于衷,恳求您能够大发善心指点迷津一-”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咽下焦急和畏惧。
“您看得出来对吗?请问,我究竟算是什么?”文森特舌尖一结,凝视她半天,面孔上浮现出一种哀婉的绝望。他做了一个手势:“我们到安静的地方去。”人太多了,像无数水面上的涟漪摇摆回旋。莉莉与文森特必须贴得很近,否则转个圈的功夫,她疑心自己就得牵错别人的手。
此刻决不能放文森特走。
身上的黑色纱裙厚重闷热,还要戴一截延伸到小臂的白色手套,她有些厌倦。
裙摆擦着文森特的裤腿,慈寇窣窣地作响,她更加佩服他的步伐敏捷,竟然不会被这么繁重的陷阱绊上一跤。
终于在某一刻,格里菲斯姗姗来迟。
莉莉锐利的目光越过舞伴的肩头向着他狠狠剜了一眼,手上却一点儿不含糊。
她揽上文森特的腰,隔着麂皮马甲悉心感受那枚小巧的硬物藏置何处。这时忽而觉得她和文森特也不算全无共同话题,至少可以问问这身衣裳热不热。
他总穿得格外厚实,就这一点而言果真像个老头子。指尖长驱直入侵占私人领域,钥匙上挂了一小段丝带。莉莉灵巧地一挑,一勾,又装作对累赘的礼裙驾驭不熟练的笨孩子朝文森特跌过去,借着惯性把东西丢向他身后。
文森特及时抬臂接住莉莉安娜,很开朗地笑着,打趣她:“你走路倒比跳舞更冒失。”
她第一回见到文森特这样温柔亲和的一面,不带丝毫刻意的伪装,竟让她想用″栩栩如生”一词来形容了。
但想想也对,她本来就对这名神父知之甚少,又怎么能够断定他在休息时、娱乐时必然如待人接物一样阴险沉闷。钥匙在空中划出一个短促的抛物线,格里菲斯目视前方平滑地走过,截住了它的去路。
就好像一名凑巧途经他们身边的陌生贵族小姐。背景音的下一个节拍里,莉莉带着文森特转了半圈儿,让他始终背对着格里菲斯粉红的裙摆。
作案堪称完美,文森特仍在与莉莉聊天,她抬头仰视着他的脸。因为刚才有些走神,再回归话题只听到文森特谈起裘达森林的献祭仪式。“第一次献祭出了一些变故,把森林撕开了裂口……你的诞生受其影……莉莉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她可能再也没有能和文森特像今天这样轻松愉快的聊天时候了。她终于说出口了那个盘桓在胸臆的问题:“大人,法王厅的献祭仪式是为了什么?”
“稳固与其他世界的结界。"文森特给出了一个和奥利弗相似的答案。看来这对于当局而言不算什么秘密。
但是,结界又意味着什么呢?他们不惜献出人命也要分隔、阻拦的"世界”会是什么来头?
莉莉很想进一步追问下去,文森特却狡猾地微笑起来:“那是你到了法王厅才需要知道的事情。”
莉莉不想去法王厅,自然也不好再问下去。经过几日的打听搜集,这次行动的每一个细节在格里菲斯心中酝酿得十分成熟。
他如期潜入了存放着法王厅记录簿的客房。桌台上亮起一点微弱的灯烛。
格里菲斯借着光线誉抄了记录簿上的线索,再将它放回桌案抽屉。外面的走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夫人,感谢您愿意为小的做掩护……您真是一大善人。”“还不都是因为你们!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交友不慎算是彻底毁了,你要是诚心谢我,就再也不要到比利弗来误人子弟。”女人一说起来就没好气。
男人赶紧道:“是是,我保证仅此一次!只要能洗脱法王厅的嫌疑,我们一定让令弟一清二白。”
“少说没用的。尽快销毁证据。”
“是、是。”
门开了一道缝隙,走廊里的灯火照进黑暗。格里菲斯躲在窗帘之后,逆光中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瘦小的男人挥舞着双手在半空乱探着走进来。
他弓着背,活像只偷油的老鼠,每走一步都要四处瞥一眼,蹑手蹑脚还碰到了不少家具,又有惊无险地扶住。
夫人催他:“放心吧,神官还在舞会里逍遥呢。我们也派了人盯着,要是他突然打算回来,至少可以拖上一刻钟。”“足够了。”
最终男人停在藏着记录簿的桌案前。
“你赶快搞清楚法王厅手里的底牌,尽数清理干净。”“是、是。”
“别再耍小聪明,要知道,贪心不足蛇吞象。”格里菲斯偷听了几段没头没尾的话,也大致猜得出这是比利弗城案情的关系人。
他买通了一位贵族女士,拿到城堡房间的备用钥匙,或是使了其他办法。总之,这个小贼混进舞会窃取记录簿的信息。真是很巧,两波人遇到一起了。
男人将记录簿摊开搁在桌面,一阵布料翻动声以后,从衣裤里掏出了火石。打火石凑近烛台,男人的动作却骤然一顿。“等等。”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