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延绵,艳红色的鸟居在暮色中沉默地矗立着。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游戏里,和谁一起坐在空旷的操场上,看一场完整的日落。
她看了一眼天边掠过的归鸟,目光转向夏油杰。他没有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爱理知道,他懂她在说什么。
接着,她又看向五条悟。这家伙为了躺得更舒服,把手枕在脑后,墨镜滑落鼻梁,露出的那双苍蓝眼眸倒映着漫天霞光。“但如果…从小接触的都是没有咒力的普通人,看到的世界却又和他们截然不同。没有人告诉你看到的是什么,没有人告诉你该走什么路…“爱理的声音顿了顿。
周围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安静了。风,重新开始拂动远处的树林,带来沙沙的轻响。
夏油杰侧过头。他有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平时带着笑意时如暖阳般亲和。然而当那笑意褪去,便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疏离感,像月光下被搅乱的深潭,即使嘴角习惯性地微弯着,也无法掩盖那份骨子里的带着防御的凉意。爱理的目光笔直地迎向那片冷色。
“那么,“保护弱者′这种信念……它的本质,难道不是想保护过去的自己吗?夕阳最后的余晖正在被夜色吞噬,如同壮丽的废墟在坍塌。所有的声音遥远得如同来自其他时空。身体深处,有什么似乎颤一下。空气变得稀薄,肺部呼吸不顺畅起来,胸膛的心脏因骤然攥紧而拼命跳动,既像是伤口袒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恐惧,混杂着诡异沸腾而亢奋的热潮,将他从头烧到脚。
他眼神没有变化,唇角仍浮动着笑意,但喉咙发不出任何辩驳的声音。“我能理解。"爱理收回视线,抱着膝盖望天。“因为经历过无助,也曾从绝望的泥沼中挣扎出来,才会认定其他人体会不了同样的痛苦,才会倾尽所有,想要成为能为别人遮风挡雨的伞吧。”“哈?那也未免太傲慢了吧!"五条悟大声吐槽,但表情里带着微妙的变扭。“傲慢吗?或许是。”
但不可否认,那同时也是货真价实的善良。爱理想起以前极度沉迷游戏,因为作息混乱,她经常在傍晚时刻清醒。透过落地窗望向落幕的天空,会感到深深的恐惧。那是比寂寞更深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原本打算做什么,接下来又准备做什么,想要什么,该走向什么,她一无所知。找不到归处的恐慌和虚无,漫长的要连同夕阳一起坠入黑夜。那个时候明白了,人类正是为了对抗这种无边的虚无,才需要意义和信念作为支撑。
她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但她绝不会否认其存在的伟大。因为没有人反驳她,说着她忍不住好奇,一下没管住嘴。“但是,“爱理微微向前探身,束起的金色长发滑落肩头,有几缕垂到了夏油杰的胸口,“有一点我不太理解。”
她确信自己有在进行′看到′这个举动,因而不理解。“既然是你认定的、绝对的道路,为什么观点会显得如此极端?因为你的术式需要吸收、同化咒灵,所以自身也会不断承受它们的负面情绪吗?”“当人过度关注和接触负面的东西时,自身也可能被同化和影响。可你好像有点不一样,所以我不懂。”
夏油杰强迫自己平静的接受审视,和少女对上目光。碧绿的眼眸澄澈的像冰雪融化的溪水,没有复杂的情绪和情感,让人一眼望到底。视线相触的瞬间,他的大脑嗡的一声,无数意念破碎绽放,思绪模糊成混沌。“难道是因为比起'凝视深渊而被深渊凝视……你内心深处更恐惧的是……”她的语气带着疑惑和好奇,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清晰无比:“成为深渊本身吗?”
他抽离的意识还在防空警报似的尖叫中冷静的运作,身体深处传来的扑通一声,又扑通一声。
寂静的空白里,内心深处传来悲鸣声,盖过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