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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药(2 / 2)

神色一个比一个凝重。方才眼底那点轻视与傲气,在她这完美刀功的对比之下,悄然被击碎。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位唐小郎君,不只是嘴上要求苛刻,手上功夫同样扎实得叫人无话可说。

随后,众人转阵到了熬药的铜锅前。

几名药工将乳香、没药敲碎,随即一股脑儿倒进锅里。随着锅内温度的升高,灶前开始浮现一阵阵刺鼻的气味,药材半天不见化开,上头浮着厚厚一层黑褐色异物,药香浑浊呛人。唐宛眉心一拧,声音冷了几分:“这一步,本该仔细滤渣,为何不做?”一名老药工皱眉,却硬着脖子回道:“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从来没出过岔子。”

说话间,还下意识挺了挺腰背,显然不服这个年轻人指手画脚。唐宛眼神一沉,却没有多辩一句。她径直上前,将锅中混浊的药液撇掉,重新取出一份乳香、没药,放入小铜锅中。她吩咐杂役添柴,神色严肃:“只许小火。”自己则守在锅前,手持木勺,耐心缓缓翻搅。随着时间推移,药材渐渐化开,她再取来细布,将药液一点点滤过。

渣滓尽数留在细布上,流出的药油却清亮澄澈,泛着温润的光泽。她舀起一勺药油,举到众人面前:“来,你们自己闻一闻。”众人凑近,一嗅之下,全都怔住。

与方才那股呛人浊气不同,这一勺药油不止香气纯净温和,油质细腻顺滑,看着就很油润透亮。

唐宛沉声道:“这些渣滓中含有大量杂质,若不仔细过滤掉,制成的药膏中便会掺杂着这些杂质碎末。敷在伤口上,极易导致伤口的腐溃。到那时,救命的良药,很可能就变成夺命的毒药。”

一句话,落在场中如同重锤。

那老药工脸色刷白,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再辩驳。两名军医对视一眼,郑重将此法记下。再抬眸望向唐宛时,眼神已然和先前不同,多了几分敬意与凝重。

几口大锅同时开煮,热气蒸腾。

药工们盯着锅中翻滚的药液,心中都生出了某种说不出的压力,个个都绷紧了神经,不敢再有任何糊弄。

眼看着颜色差不多了,不敢耽搁,纷纷开始下料。这下纯属有人跟着动,其他人就一起行动起来。不过每个灶台的火候不尽相同,有人火候稍欠,药液还很稀;有人则出于种种考量拖得过久,锅底已有些焦糊。

唐宛走到一口锅前,舀起一勺药液,缓缓提起。药液拉丝三寸不断,才慢慢滴落。

“血竭、紫草入膏后,要的就是这个火候。稀则药力不足,过则伤了药性。”

她让几名药工亲自对比稀膏、焦膏与她手里的药液,差别立见:稀膏水味重,焦膏一股微微呛人的糊味,唯有她手里的药液色泽沉润、香味温和。药工们面面相觑,见她没有为难大家,而是耐心讲解需要注意的事项,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这时候众人才意识到,这位唐小郎君一直冷着脸,并非为着耍威风摆架子,而是真正为教会他们这门手艺而来的。当下情绪都稳定了不少。

可等到调膏环节,还是出了岔子。

这些药工调膏的时候,加蜂蜜、油等,全凭经验搅拌,结果又是各种极端情况,有人一锅太稀,滴得满案都是;另一锅稠得邦邦硬,根本摊不开。唐宛抿唇,上前接过木勺。

她先添少许麻油,将药汁慢慢搅拌均匀,再徐徐加蜂蜜,顺时针一点点推开。药液渐渐融合,质地柔和,抹在锅壁上既不滴散,也不粘腻。她边操作,边解释:“蜂蜜能护创止痛,但若过量,药膏便易流淌。麻油能延缓药性挥发,却不可太多,否则发腻不收口。分量须拿捏得当,才算正品。药工们围上来仔细观看,全都眼睛一亮。她调出的药膏色泽油润,抹开薄薄的一层,已经跟早前谢军医给他们看的那瓶成药相差无几了。一行人忙活了大半日,才得了这些,有人忍不住低声感慨:“果然,好药还得好耐……”

最后到了入罐保存的环节。

照旧例,药膏做好倘若不立时使用,便需封泥储藏。唐宛却说起了她的油浸之法,并道:“这样能更有效地隔绝空气,可包一到两年药效不减。”

药工们互望一眼,神色复杂,其中一人忍不住问:“唐小郎君,这法子,可否教我们?”

唐宛眼神一缓,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我来大营的目的,便是为了教会大家。”

不过她只会教每个人一个步骤,关键的调和之法,还是得她亲自动手。谢焱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眼睁睁看着院中气氛已与唐宛初来时大不相同。起初,人人心不在焉,多少带着些不服和轻视;到此刻,经过一道道环节,唐娘子一一立下标准、亲自示范、给出方法,众人不得不心服口服。短短半日,原本散乱的一群人,竞已然有了默契配合的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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