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你说,这是什么缘故?”
苏梦枕一字一顿道:“有人想他疯,越疯越好,不然怎么一统江湖?”苏遮幕叹气:“与虎谋皮啊。”
炭盆中的火光忽明忽暗。
钟灵秀掰开橘子,吃一瓤果肉,甘甜清新的香气随着果皮迸溅,浑浊的气息为之一爽。
她没有插话,安安静静地听他们父子交流。风雪又重两分。
天泉别院建得不算奢华,但一定结实,保暖性能极好。钟灵秀客居西厢,夜里炭火都没点也不觉得冷,裹着被子睡了个好觉。清晨睡醒,有丫鬟送来热水洗脸,牙刷比柳枝好用,牙粉也细细的带着薄荷的香味,令人感动。
早餐送到屋里,面条包子粥,应有尽有,吃完出去玩会儿雪,看见大夫匆匆走进了苏梦枕的屋子,不多时,里头就飘起浓郁的药香。她拿笛子过去吹首曲子,让他安稳地睡着,下午,沃夫子说苏遮幕安排的老师到了。
老师三十多岁,苍老而不失秀丽,分明就是琵琶女。沃夫子的话也佐证了这点:“这是巧姑,弹得一手好琵琶,无亲无故,被楼主赎身到此处。金风细雨楼承诺为她养老送终,她会将技艺毫无保留地传给妃娘。”
巧姑欠身:“见过苏姑娘。”
“替我谢过叔叔。“钟灵秀扮演大家小姐,“巧姑请坐。”“多谢小姐。"巧姑小心翼翼地坐下,取出包袱中细心收藏的琵琶。沃夫子又叫人呈上木盒,里头是一把镶有螺钿的檀木琵琶,音色动人,价值不菲:“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她说,“我要专心上课,不要叫人打扰。”“是。”
屋里只剩下她和巧姑。
钟灵秀不多寒暄,直接让她开始授课。
巧姑应声,袖中探出双手,这双手保养得十分妥当,细腻光洁如十七八岁的少女,指骨又修长有力,按压弹拨的力道举重若轻,灵巧多变。钟灵秀虽然没有学过琵琶,却知道她一定是琵琶名家。曲子一响,更是了不得,白居易写的“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跃然眼前。
她没有别的语言能描述,只能说活脱脱一首《琵琶行》,曲如此,人亦如此。
曲罢,巧姑才开始教技艺。
钟灵秀有古琴基础,乐律已入门,缺的是弹拨的技巧。巧姑面对面示范,调整她的指法和手型,比起以前看书自学不知快多少。兼之习武之人对肢体的掌控能力极强,指法只要到位一次,后面就能完美复刻。傍晚时分,她已经能弹奏一段简单的旋律了。但她并不满足,入夜了也继续练,直到今天所学的内容滚瓜烂熟。之后数日,日日如此。
除了吃饭睡觉练武,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拿来练琵琶。上课弹给巧姑听,请她指正,下课弹给苏梦枕听,他就没有发言权了,被迫承受叮叮当当的乐曲。
反正只是借声音调理内息,什么曲子一点儿都不重要。“笛子便于携带,萧声悠远低沉,古琴自娱自乐,琵琶嘛也有琵琶的好处。“她说,“可以边走边弹边说话,除了不方便带出门,倒是挺完美的乐器。”苏梦枕坐在窗前看书,时不时咳嗽两声。
他也命苦,要么病重无法做事,要么忍受噪音,但总得来说,还是后者好得多。
这是他第一个能起身的冬天。
“我已经好多了。“他合拢书页,开始练字,“让沃夫子带你出去逛逛吧,你还没有欣赏过汴京的景色。”
“开封以前在那里,以后也会在那里,几时去都能看到。"钟灵秀收好尾音,满足地吐出口气,喝茶润喉,“做事要专心,错过这次,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假如人生是一场游戏,要紧的自然是学技能,风景何时看都可以,技能学不会,一不留神碰见主线支线,打不过boss就该哭了。苏梦枕没有发表意见,过了会儿,他说:“过完年,我要跟父亲去六分半堂拜会雷损。”
钟灵秀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我能去吗?”“如果你想的话。"他说,“雷损是一个很可怕的人。”“他的武功排天下第几?”
“你好像很喜欢给高手排行。"苏梦枕摇头,“这是一个坏习惯。”“为什么?”
“一个人展露出来的武功,未必是他真正的实力,有的人看似不会武功,其实身怀绝技。"他道,“以名声衡量一个人是最下乘的做法,伪装和隐藏自己是混迹江湖的必修课。”
钟灵秀想想,从善如流:“那你介绍一下几个名至实归的高手,比如上次说的那个方大侠,他叫什么?”
“方巨侠。”
“我问的是名字。”
“姓方,名巨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