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独是独孤九剑,也是他多年的经验所在。“何谓无招胜有招,便是不拘用什么法子,只想着你剑所指为何。“他道,“这便是剑意,随心所欲无拘束。”
“是。”
许多人以为,自己学不成绝世武功乃是时运不济,若有主角般奇遇,照样手到擒来。然而,现代社会什么法门没有,物理化学演化宇宙变迁,又有几人能掌握。
独孤九剑作为剑法绝学,其难度不亚于高等数学中的数学,极考验悟性。钟灵秀按照风清扬所言,虽抄录了口诀,却不刻意背诵,因为一旦按图索骥,就又落入窠臼了。
难怪风清扬张口就是二十年,想要彻底领悟,确实要这么多的功夫。她感觉这个“武学博士"读得很值,愈发用功努力,酷暑寒冬也照样拿着木剑琢磨。
用功过头,忘记自个儿内力微乎其微,在寒风里吹太久会生病。近十年不曾感冒受凉,发烧倒地的时候犹未回神,爬起来手脚酸软以为练得太累,回屋睡一觉就好,谁想倒头躺下就没能再爬起来。幸亏风清扬不曾远行,且知她勤勉,翌日不见她起身就过来瞧了瞧,察觉到她不好,立时渡来一道真气,阻止了病情恶化。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沙哑道:“多谢前辈。”风清扬与她相处一年,早已看明白她的脾性,知晓当初误会了她,叹气道:“你可恨老夫?”
“前辈说什么话。"钟灵秀头脑昏沉,慢半拍才虚弱道,“您愿意教我独孤九剑,我感激还来不及,何来怨恨?”
千金易求,机缘难得。左冷禅、岳不群一个是盟主,一个是大派掌门,犹要为辟邪剑法钻营半辈子,搞得林平之家破人亡才得偿所愿,莫论其他人。她能够跟随当世一流高手学习,已是万分幸运:“我不是华山弟子,同您也无交情,厚颜求上门,张口就是绝顶武功,您没有立刻把我拒之门外,给了我机会,大恩大德,不敢相忘。”
风清扬微微点头:“你好生休息,我叫冲儿过来照看你。”这话算是十分露骨,可钟灵秀没留意,昏昏沉沉地钻回被窝继续睡。再次醒来,身边就有人递药了。
煎好的药极苦,一股泛着恶心的怪味,闻之皱鼻。“我问小师妹要了蜜饯。"令狐冲推过碟子,“吃了药再吃。”钟灵秀被他逗笑:“我又不是小孩儿。“她端起药汁一饮而尽,再喝口温水润润喉咙,这才觉得能说话了,“辛苦你跑一趟。”夜深烛火亮,她瞧见他满眼血丝,衣襟还有酒气,不由吃惊:“你这是怎么了?”
令狐冲苦涩道:“方证大师送了信来,道是寺中有一门疗伤功法,许能治吸星大法的顽疾,可我一练便知晓,这绝不是什么普通的疗伤心法,怕是易筋经。″
她不懂:“你都能练易筋经了,还愁眉苦脸做什么?”这可是《易筋经》,在天龙里都很难得的上等武功!“这是少林绝学,方证大师却肯传我,想必是念着过往盈盈之事。"他道,“我负她良多,江湖人都知道她为我所做何事,我却迟迟没有去提亲,实乃忘恩负义。”
钟灵秀不解:“为什么不去?宁女侠不肯吗?”令狐冲看着她,昏黄的烛火照亮她的容颜,憔悴雪白的脸孔,干燥起皮的嘴唇,眉眼都浓黑,似是白瓷中装载了杨柳枝的魂儿。他心酸又涩然,胸腔块垒横叠,满是难以言说的怅惘。
明月照流水,误了世中人。
“没有,师娘同意了。“他终于下定决心,“等你病好,我就去黑木崖提亲。她道:“我病得又不严重,早去一日,早成喜事。”令狐冲问:“是喜事吗?”
“当然了。”
他点一点头,展颜而笑:“好,借你吉言。”寒风吹入草屋,拂动她鬓边的一绺发丝,他拿握住她放在外面的手掌,塞回被角下:“天凉,别再吹着风了。”
岳不群的丧期过去,华山否极泰来,喜事一件接一件。年初,岳灵珊下山办事,偶然救下一位年轻男子,对方出身良好,母家书香门第,父族武官世家,他排行第五,不必参军打仗,便成日读书游历,自在道遥。
两人相处一路,彼此皆有好感,他听闻岳灵珊乃华山掌门之女,武艺过人,十分倾慕,不久便上山提亲。宁中则问他家在何处,得知离华山不过三日路程,再无不满意之处,点头答应。
岳灵珊终身有靠,令狐冲才提起自己的事。宁中则问:“冲儿,你想好了么?”
“想好了。“令狐冲回答,“盈盈为我付出良多,我不能叫她为江湖人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