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7章
车里一时末世般的沉默。
贺东篱洗澡出来,涂了点身体乳。他说的大概是这个香气。于是她默认着他的通风,没几秒,宗墀重新阖上两面车窗。跟她要吃饭的地址。
贺东篱在微信上把地图分享给他,宗墀点开导航,车子动起来,他才问她,“你怎么跟邹衍说的?”
“说什么?”
“你要带一个附件。"宗墀自嘲的口吻,却是神清气爽的笑意。贺东篱摸着手机,瞥一眼他单手掌舵方向盘,成全他的附件论,“就问邹衍,多带一个朋友可不可以,他知道我不擅长这些酒局上的高谈阔论的。你们多说一句,我就可以少说一句。”
宗墀听后笑了笑,没作声,他甚至能脑补出那位姓邹的表情,邹衍哪里领教过她这种天然傲娇呆啊,专克各种不服。贺东篱听他笑却不说话,顺势沉默。
车子再朝前拐了个弯,宗墀才跟身边人说道:“你又不靠嘴吃饭,要那些个鬼扯淡的高谈阔论干什么。”
贺东篱偏头看了他一眼,宗墀感受到余光,转头来看她。贺东篱一秒不到的交通督察上身,“看路!”
大
车子汇入霓虹流里,刹车灯一段再一段,久而久之,贺东篱觉得自己的眼睛蒙上了层万花筒的滤镜,看什么都是陆离的,光是六边形的,闪烁跳跃,熄灭又重生。
她沉默了太久,才终究开了口,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开车的?”他连同陈向阳一起骗了她,宗墀这娴熟的技术,压根不是陈向阳说的一年摸不到三回方向盘。
绑架案那次后,宗墀几乎回国都有保镖随行,连同他的车子都是专门的司机给他开。
他最后一次骗她出来跟她要公馆那里的钥匙,随即便扣着她,开车驾离了S城。一路飞驰,贺东篱吓坏了,根本不敢同他在车里吵什么。最后他带她去到A城的有名的风景山里,贺东篱第一次和宗墀国庆出游的时候,跟他讲过小时候跟父母来过这里,印象最深刻的是桑田道的尽头有一个墅,主体红楼外围一圈青石院墙,坐落在连绵的梧桐里。桑田道上只有这一栋楼。真有点沧海桑田的意味。那阵子,宗墀在跟家里闹矛盾,自然也不会承认她口里的这栋房子是他父亲高价拍下来的置办产业。
后来他们太忙,重游故地都难同频。
宗墀没想到他第一次带她来这里也是最后一次。一室暖意里,他给她买了四五百枝都不止的玫瑰与百合,堆放在白瓷黄铜水龙头的洗手池里,枝丫很长,就那么斜渥在开着的流水之下。贺东篱闻着那一室的香气,走过去,把流水关掉了。宗墀在她身后拥住她,“你说过的,你小时候就想看看这栋房子的,阿篱,也许我们小时候就见过,你站在楼外,而我在窗里看到了你。”贺东篱嗯一声,说她看到了。她轻声地喊他小池,这是他们最后的余情。她知道的,每回她喊他小名,他一定会心软,她最后一次求他,我们就到这里为止,好不好。
我很累。
她求他,让她走吧。
宗墀漠然地看着她,嘴上说放她走。结果他几步扑过来,从门把手上摘脱掉她的手。
贺东篱很知道他要什么,从前他们每次争吵,他都是用这种模棱两可的方式试图翻篇过去。贺东篱也是每次跟他精疲力竭后才真正释然了许多东西,是的,也许性和爱就是可以分开的。不然她为什么一次次被他这些不知廉耻的伎俩拖住。
拖得她自尊的两只脚鲜血淋淋。
偏偏宗墀永远不以为意。他就是不懂,他们的关系,她没有喊停的权力,这才是真正的问题。
两个人彼此情浓的时候,贺东篱极为依赖他,她即便讲不出口,也知道,这样跟她没有任何血缘羁绊的无条件偏爱,也许世上只有一个他了。她不是圣人,不是他们眼里读书的机器,相反,她虚荣、浅薄、无知甚至道德败坏,才会迷恋乃至沉沦宗墀这样的偏爱,她不能一口否认掉,当初她确实因为宗墀这份绝对重量的倾斜而觉得一口气喘出来了,甚至呕出来了她压抑了很久的迟迟咽不下去的所谓的污秽、潦倒与不见天光。
所以,她总爱什么都不想地抱住他,宗墀身上的热气与香气都不是假的,甚至,她能从其中汲取能量与归属。
她跟他说过的,你有时候像老虎,有时候像狮子,有时候又笨得像熊。随时随地从世界各地飞的回来,又像俯冲狩猎的游隼。却无一例外都是猛兽猛禽。
为什么猛兽都是无毒的,因为它们压根不需要这些法术输出,它们全靠近身赤搏,一口制动住你,咬在你的动脉上,随即碾压着,拖拽着,撕扯着,耗尽你的温度、精力,直到最后一滴血殆尽。
宗墀那天就是这样的,贺东篱觉得他是要把她吃掉的愤怒。那天她真正意义上打了宗墀一巴掌,她自己都不敢信她会掌掴出那样的力道,从前,他们在床上那至多是个情趣。
她那天是彻底恨透了他。到最后一步,宗墀终究停了下来,他几乎红着眼,疯疯地笑着拥住一具精疲力尽的躯体,最后无情地丢开她,朝她恶狠狠道:贺东篱,你一掉眼泪我就心软了,你呢,你当初他妈跑到游泳馆干嘛,你喊我上岸干什么,你他妈朝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