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去了,也是想着,如今那些难民实在令人不安,暂时先不卖了。”
因生意淡淡的,连素角做的都少,面粉消耗远没有从前快,家里还剩了七斛面粉。
先时面粉没涨到一百一十钱的高价,还有些赚头,若按今时庄蕙娘打听来的面粉价钱,算下来,低买高卖,直接将这面粉卖到粮肆倒省事,做成角子来卖,既费了人力,赚的也并不多,若再将角子涨上一个钱,越发难卖了,倒不如将面粉留着自家吃。
“待日后看行情,若是行情好了,再捡回来卖。“她说道。庄蕙娘很是认同,“是咧,我也这样想的,这马上也腊月了,便在家做做殖菜,洒扫庭院,置办点腊月和正月里的吃食,哪样都可忙的。”两人同吕媪商量了,吕媪也道:“在家歇整也好,如今本固里接连有那菜地遭了贼的人家,我都担心你们过卧蛇谷,东西要被人抢去,还是安全要紧。”回到家,季凤又说了件事,
“上午我和小珠门了门在东屋,从窗子那看见两个难民,犹犹豫豫的,似想去咱们屋后偷菜,我正要叫嚷起来,他们到底走了。”屋后的菜畦好在离家近,再个垄上这处各家房舍相隔不远,喊上一嗓子四邻都听见了。
如今大家伙情绪都不好,恨极了偷盗菜蔬的贼,若抓着了只怕要捆在树上打。
因而那些难民只敢朝偏远无人的菜地下手,虽见这家大门紧闭,到底顾忌里头人丁多,犹豫一番走了。
因这事,趁天未黑,季胥还去了趟王麻子家,若说谁家离的近,除了东向毗邻的大房,便是西向几十步之遥的王家了,若夜里遭了盗,叫嚷起来,不指望大房能冲出人来,陈家又隔着连片的田亩,一时是听不见的,最近的只有王家。
“胥女!快来坐,最近盛昌里的生意可还好?从前多亏你劝我留下那四解粮,涨到八十钱时我才卖了,添了豆子来吃,还带还清了赋税那会儿欠下冯大家的外债。"曹氏惊喜的将她迎进屋,话着家常,语调温柔,亦是感激的。家里清贫,也没有好东西能招待的,曹氏使唤王麻子去烧火,炙个大薯给她吃。
季胥只让她别忙,说了来意。
“你放心,但凡有事叫嚷开来,我们夫妻一定带了家伙过去,这是不消多说的。"曹氏做主一口应道,并不问王麻子的意见。“那我便先谢过婶儿了。"季胥道,这样也算多了一道防,夜里心安些。是夜睡觉,季胥姊妹又将柴刀并锄头拿进了东屋,放在唾手可得之处,幸而一夜无事。
话说鲍老爷一行人因家中遭窃闹到乡啬夫面前。乡啬夫梁兆深知是粥棚拆了牵连出来的,领着乡佐,在卧蛇谷盘问了每户难民,自是无果,
不过他也觉着目今的乱象,也不定就是外来人偷的,如今粮价飞涨,各家日子都比从前艰难,保不齐有本乡人在浑水摸鱼。隔日,乡啬夫在亭门处召开了集会,令乡佐在各里敲锣通知了,让每户派个代表来参加。
季胥并不做买卖了,与陈老夫妇一道去的,这一路不少本固里的熟面孔。其中廖氏风风火火,家里菜地被偷,她早伛了一肚的气,要向乡啬夫讨说法;金氏也在,猩红一双眼,冲在最前头。只见亭门旁,乡啬夫梁兆,姿态恭谨,从牛车上搀下一位老叟。老叟须髯银白,身穿半旧黑袍,手拄鸠杖。“尤公来了!”
“是尤公他老人家!”
这便是乡三老尤公,年老德硕,为人敬重,人群里躁动一番后,很快安静下来,等尤公说话。
连挥舞膀子,煽动大家向乡啬夫要说法的金氏都暂且停住嘴,廖氏亦憋住肚里的火,不再吵闹。
“大冷天还让诸位出门一趟,实乃老朽的罪过,只是近来乡中乱象频生,让我想起位我幼时的邻居,此人天聪性敏,擅巧工,孝顺里的庙堂、盛昌里的材…俱是他参与修建的,一日却被刑右手,你们说可叹不可叹?”“可叹。“众人道。
擅巧工之人被刑右手,可如何手握工具,不禁问道:“这其中是何缘故?”
乡三老尤公缓缓叙来,原来是此人因眼红一户人家的一件华美的裾衣,趁夜涉险偷盗,被人赃俱获,又牵连出家中好几件赃物,最后右手被刑之,发配他劳役。
尤公说的引人深省,有那埋了首,暗自掩袖擦了擦冷汗的。其间也有的指控道:“咱们乡里,也出了好几桩偷盗的案!”“定是他们外来的难民所为,依我看,既查不出贼人是谁,便一齐将他们轰出去了事!”
尤公叹道:“如今正值冬月,他们中有老弱妇孺,若是武断将其轰走,少不的要冻死在外头……他们如今,家家户户都在卧蛇谷搭了窝棚,平日会进牛脾山找些野菜草根果腹。
我会在其中告诫一番,令其日后勿入各里地界,就在卧蛇谷暂且安身,另外,也会由游徼与田啬夫编出五支青壮队伍,分别在五里巡逻,既防止难民进入各里,也避免有本乡细民浑水摸鱼。”其实尤公不主张轰走那数十难民,还有一原因,若一味绝了人活路,难免有斗械惨案,闹出人命也未可知。
因道:“甘家富户明日起,每隔一日在亭门口施豆粥,若有余粮的人户,想行善积德者,也可将粮交与游徽,不必声张,游徽队伍自会分发给难民,这些人,也都是逃难来的苦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