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50章
本固里菜地里一片骂声。
“我这才长成的蔓菁,自家还没来得及吃,他给我偷去一半!烂了手脚的豚人!老天也要容不得你!”
只见廖氏刨弄着旁边被踩坏的菜,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一时骂了不停。“都是卧蛇谷那些难民做的祸!”
一旁菜地的妇人道,他们这片菜地偏远,不比门前屋后的菜畦,离了房舍与人家,夜里便无人看顾,想来就是那些饿疯了的难民来偷了去的。“谁家日子又是好过的,要偷去偷那些盛昌里的大富户去!跑来偷我家,被我逮了,看不打断他手脚!捆在树下三天三夜!”那贼只取了蔓菁底下的茎头,留下一地的菜叶子,廖氏简直气疯了,直骂了一下午,拾掇了那些被丢下的菜叶子,带回家烩了吃。庄蕙娘见状叹道:“真是越发乱了,昨儿也有一家被偷了菜的,告到求盗那去,求盗又哪里管的过来呢.……”
因亭门外拆了粥棚,难民流窜,翌日,陈老伯陪了她们去盛昌里,手持一锄头,一路警惕卧蛇谷那些难民,约好日中时再来接她们。季胥这厢提着篮,正挨家挨户问着,在鲍家附近时,只见门口围了一圈人,吵吵嚷嚷的。
被围着的,乃是鲍老爷,没了往日在寿宴的神气,如今圆脸消瘦,胡子邋遢的,连袍子都未扣好,只顾咬牙切齿的詈骂道:“杀千刀的贼!我今年做寿才收的一块愤巾,缐帛的好料子,能值百钱,还有我那鸡鸣布的绵袍子,
那么大的一颗玉扳指,全给偷去了,我那多病的妻,一下气的起不来床,说说,这可要我怎么办?”
“可有谁瞧见了那贼人的踪迹?“有看客道。鲍老爷的邻居们俱是摇首不知,“没瞧见哪。”“呵,不用猜也知是谁,如今成日里在咱们这晃荡的,不就是卧蛇谷那些难民。"有个邻居道。
便有附和的:“定是他们穷极了,夜里偷了去!”一说起那些徘徊不走的难民,便少不的有怨气:“乡啬夫竟也不管管,如今乱糟糟成什么样,我昨儿晒在门前的腊肉就少了一块。”
“我家的衣裳也少了!”
“我家地里的菘菜也被偷了!”
“保不准就是那些难民偷的,趁早该赶了他们才是。”如此一来,一窝蜂的涌到乡啬夫那,要乡啬夫断案,将难民赶出牛脾乡。这处散去,四周倏地安静下来,北风卷着地下的枯叶沙沙响,季胥觉着不对劲。
一回身,只见后头一男子盯着她这向,满面尘土,衣衫褴褛,眼神隐隐有疯狂之意,
“女娘,给点你的东西我吃,求你行行好。”一面求说,一面探手来捉季胥。
季胥早在他起头说话时便拔腿向后跑,只听后头他喊自己的同伴道:“那女娘是做买卖的,我方才看见她篮里有吃食!”他们关东来的还不知这处兴起的角子,只见过旁人吃,知道能填肚子,一时有三两个难民缀在季胥后头,步步紧逼的讨要。偏偏这处的人家都紧闭了院门,方才又散了一波人去寻乡啬夫理论,一时找不到本地乡民庇护。
好在不远就是松林子,季胥远远便在院外喊:“蔡婶儿!”待蔡膏环闻声开了院门,季胥正好到跟前,“后头有些难民盯上了我,借婶儿家避一避。”
蔡膏环朝她身后张望,只见那三个男子渐渐停住步子,可也不愿离去。她拉了季胥的手,一面道:
“你可来了,阿大、阿二,你们妹妹来家了,还不出来接一接!”说话她家两个粗实的儿郎向外来,立身一站,终究将人震吓的离了这处。蔡膏环拉她进堂屋坐,倒了热水给她喝,唤家里小女捧出柰脯来案上。说道:“可缓过气来了?依我看,你还是先将买卖放下,他们这次记住你了,若下回还落单,谁知他们饿疯了要做什么,丢了些吃食事小,伤着了人事大。”
季胥点了头道:“婶儿说的在理,眼下确实不能再卖了,我也像婶儿似的,在家休整一番。”
如今也攒了一千三百钱了,家里囤有粮食、柴禾,屋后有菜,哪怕一段时日没有进项,也可以好好度日了,至于旁的家当,若日后太平了再做打算。“正是的,你一个女娘家,这样独在外头到底是犯险的事。“蔡膏环道。又说了会子话,抬头见将要日中时分了,季胥说要走,蔡膏环唤她家两个儿郎送她出盛昌里,那头陈老伯已是等着了。待庄蕙娘自乡市来了,一行人回家去,篮里俱都剩了角子没卖出去,对视一眼,似都有话要说:
“婶儿,依我看……
“胥女,要不……”
一开口,话都默契的撞在一处。
“婶儿你先说。"季胥让道。
庄蕙娘道:“要不暂时别卖了,我刚上粮肆打听了一番,如今面粉都涨到一百一十钱一斛了!
那做柜妆来卖的马氏,早都顶不住收摊不卖了,唉,如今粮价涨成这样,也没几个有闲钱来买旁的吃食打牙祭,都勒紧裤腰带过活儿,咱们的角子卖的也愈发不景气,日日做的比原先少,也说不准就要剩出些来,这白白费了多少白面,
虽说是你从前囤下的,可到底也不能这样浪费了,如今都多贵了哪,这亏的都是你的本钱,婶儿实在过意不去。”
季胥听了,说道:“我和婶儿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