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也跟着追了上去。
慈姑看着她们的背影,讷讷说不出话。她想叫住隋蓬仙,告诉她郭氏病中昏睡,口中时常出现她的名字。
这个念头才出现,又被她犹豫着按了下去。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如果是小时候的隋蓬仙,她知道这件事或许会很高兴,慈姑眼前浮现出小小粉团儿似的女孩翘着下巴,眼眸发亮的样子。
五六岁时期盼着却又迟迟无法得到的母爱,对二十岁的她来说食之无味,弃之亦算不上可惜。
隋蓬仙低头走得很快,红椿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追,直到她看见那抹石榴红的裙裾猛地停了下来,随着力的惯性微微飘荡,像一捧旖旎的云彩。红椿喘着气望去,一抹颀长身影映入眼帘。乌发高束,面容如刀,那双静默眼瞳里流露出的情绪却很温和。“谢揆!"红椿有些惊喜,她连忙上前,打量他一转,对着隋蓬仙笑道,“几年不见,谢揆真有当官儿的样子了,要是在街上遇见他,我都不敢认呢。”隋蓬仙配合地点了点头。
见她竞然也表示赞同,青年瓷白俊秀的脸庞上露出些许无措的表情。他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他准备了很久的荷包,递给她。见隋蓬仙不解,他低声解释:“之前说好的,我的赎身钱。”当初她径直把他的卖身契投进炉子里烧了个精光,又允诺他入宫当值,谢揆静默良久,对她说会将得来的晌银攒起来给她。隋蓬仙没当回事,直到他提起,她才想起仿佛他的确说过这样的话。谢揆将荷包又往她面前递了递,腕骨清挺,透着一股执拗劲儿。隋蓬仙只好先接过,掂了掂,里面团着不少银票,竞然有些沉。“你不会下了值之后还去接替人杀敌的活儿吧?"金吾卫的晌银有这么多吗?他平日里不吃饭买衣吗?
或许是她脸上的笑意太生动,谢揆也忍俊不禁,常年板着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一闪而逝。视线没有长久停留在他身上的人不会发现。见他摇头,没有解释的意思,隋蓬仙知道他的性子,哼了一声,把荷包又塞回他怀里:“你自个儿收着吧,就当作日后我给你的贺银了。等你成亲、孩子满月、做寿……的时候,你就从里面抽几张出来,什么时候抽完了,再来问我要吧。”
谢揆垂着眼,他想把荷包给她。
她说的那些事,根本不会发生。
隋蓬仙没有和谢揆久聊的意思,自然,是因为她和谢揆根本聊不起来。她要去春霎街逛一逛,多买些东西,好去一去这些时日来积累的邪火。谢揆点了点头,没再说让她收下的话。
到了春霎街,红椿先跳下马车,还没站稳,远远抛来一个荷包,她下意识接住,紧接着才反应过来,急忙回头叫隋蓬仙。玄衣青年早已不见踪影。
隋蓬仙无甚所谓地让她暂时保管。
春霎街的各家铺子久违地迎来了她们熟悉的大主顾,个个喜笑颜开,恨不得把脸笑出菊花样儿,逗得她再开心些,大手一挥买下更多。隋蓬仙一人战绩斐然,东西送到定国公府,门房跑了好几道,鞋底儿都磨薄了一层,才把那些东西尽数送到了主母的院子里。小丫头们都很高兴,大娘子逛街的时候也没忘了她们,那满满一匣子绢花和胭脂水粉都是给她们的,她们可以随便挑。黄宝缨她们递来的帖子堆了许多。人人都在为她回汴京的事高兴。隋蓬仙躺在拔步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兴许是因为暮春的夜晚,风里还漂浮着湿润的凉意,她拢了拢身上轻薄的纱衣,有些挂念她热乎乎的汤婆子。
他身上总是暖的,冬日里无需他发话,隋蓬仙一见到他就要腻到他怀里,恨不得长在他身上。
夏日里她不喜欢靠着他,他察觉到她的嫌弃,每次都等她从他面前走过时伸手来拦,把人困在他腿上,得了她一阵捶打也不放手,笑着看向她的眼瞳里有灿若星辰的笑意闪烁。
不知道他现在做什么。
庭前那几丛牡丹已经开花了,她今年却没赶上花期。有些人一旦想起来就止不住,隋蓬仙烦躁地又翻了个身,小牡丹花也在跟着哀哀叹气。
自成婚以来,他们鲜少分离。连带着小牡丹花也习惯了时常被灌溉得饱胀的日子。
现下已有一月多不见他。就算等到他回京述职,也得等到年末。现在才五月初,距离霜雪满天的时候还很远,很久。隋蓬仙皱着眉头,烦恼间不知何时就睡沉了。今日要去探望郭玉照,隋蓬仙醒得很早。
还有些朦胧的眸光在看到压在妆台上的那封信时倏然亮了起来。是赵庚给她的信。
隋蓬仙推开窗,果不其然,觅风正舒舒服服地蹲在美人靠上,享受着小丫头们给它上供的肉食。
看到信的抬头,隋蓬仙脸一红,"卿卿吾妻′这种话,赵庚当着她的面是决计说不出口的。
信封有些厚,有好几页纸。
往日雷厉风行,果敢坚毅的男人在写信时一反常态地变得十分啰嗦,叮嘱她照顾自己的话占了大半篇幅,直到最后,才落下隋蓬仙最关心的事。他说,他们不日就能重逢。
等见面之日,任她责罚,他绝无异议。
“心机深沉的老东西。"“她嘟哝,把几页信纸轻轻贴在心口上。别后重逢,她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不是怪他让她久等。他知道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