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从怀里掏出小本子,用炭笔记下“陈璋,刑部主事,明日报到”,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响。
他偷偷看了眼陈璋,心里暗叹一一这年轻人运气真好,当着内阁阁老的面被陛下破格提拔,往后在官场怕是要少走十年弯路。
陈璋自己也懵了,站在原地,手里的《大明律》都差点掉在地上。
他刚才只是实话实说,按律法论罪,哪想到陛下竟直接提拔他当刑部主事?
刑部主事虽只是正六品,可对于一个刚中进士、还没正式踏入官场(未参加铨选)的人来说,已是天大的恩宠一寻常进士需先当三年翰林院编修,再经铨选才能授官,他这一步直接跳过了所有流程。陈璋反应过来,连忙撩衣跪地,膝盖撞在青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对着朱厚照重重磕了三个头,额头都磕红了:“草民陈璋,谢陛下隆恩!臣定当恪尽职守,查案断狱,不负陛下厚望!”“起来吧。”朱厚照笑着摆摆手,伸手把他扶起来,“往后你就是朝廷命官了,不用再自称“草民’,也别总跪着一一有那功夫,不如多琢磨琢磨刑部的积案,听说刑部还有去年的冤假错案没理清,你去了,正好帮着理一理。”
“臣遵旨!”陈璋站起身,脸上还带着激动的红晕,手心全是汗,却紧紧攥着《大明律》一一这是他往后为官的根本,不能丢。
朱厚照这才转头,又看向李东阳等人,语气重了几分,没了刚才的笑意:“周奎和张谦的处置,就按陈璋说的办,半分不能改。”
“张永,你让锦衣卫即刻把人拖下去,周奎交户部,按“贬为贵州思南府知县’的流程办,三日之内必须离京;张谦交兵部,三天内打发去宣府军前,让宣府总兵盯着他,别让他在边关偷懒耍滑一一要是敢逃,直接按“逃兵’论处,斩了!”
“是,陛下!”张永应声,对旁边的赵虎使了个眼色。
赵虎当即带着两个锦衣卫上前,一把揪住张谦的衣领,像拖死狗似的往外拖;另一个锦衣卫则架着瘫软的周奎,周奎的腿还在抖,裤脚沾着的血迹已经发黑,嘴里小声哀求着“陛下开恩”,却没人理会。张谦被拖到门口时,还在挣扎着喊:“陛下!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言官!祖制规定言官可直谏!你这是堵天下言官的嘴!”
声音越来越远,最后被内阁值房的门彻底挡在了外面,只留下一阵模糊的咒骂声。
朱厚照没再理会他,目光落在桌案上那叠厚厚的“给事中改制方案”上,方案的封皮已经被阁老们翻得发毛。
他指着方案,对李东阳道:“还有你们手里的这方案,别再慢悠悠地讨论了一一从马文升递上来,到现在已经三天了,再拖下去,流民的肚子都要饿扁了。”
“三天,朕再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内必须拿出最终的章程,是增是减,是改是留,给朕个准话,别再用“需再议’“需征求言官意见’当借口一一言官的意见,张谦已经替他们说了,朕不想再听。”李东阳连忙躬身应下,腰弯得更低了:“陛下放心,臣等定当加急商议,今日便召集六部相关官员一起议,三日之内必给陛下答复,绝不再拖沓!”
他心里松了口气一一只要陛下不再揪着周奎和张谦的事发作,别说三天,今晚熬夜讨论出结果都成,免得再引火烧身。
“嗯。”朱厚照满意地点点头,又对陈璋道:“陈璋,你跟朕去坤宁宫暖阁,朕还有些关于刑部积案的事要问你一一比如去年顺天府那起“流民盗粮’案,朕总觉得判得有问题。”
“是,陛下。”陈璋连忙应道,亦步亦趋地跟在朱厚照身后,脚步还有些虚浮,却依旧挺直脊梁,手里的《大明律》攥得更紧了。
朱厚照带着陈璋、张永等人离开了内阁值房,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叮嘱李东阳:“别送了,抓紧办事,要是三天后拿不出方案,你们就自己去诏狱跟马文升作伴。”
“臣等恭送陛下!”李东阳等人躬身行礼,直到朱厚照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廊尽头,才直起身子,一个个都松了口气,后背的官袍都被冷汗浸湿了。
“这陈璋,倒是个有福气的。”有阁老揉着膝盖,低声感慨,“刚中进士就被陛下看中,直接授了刑部主事,跳过了翰林院和铨选,这起步比咱们当年高多了一一咱们当年中了进士,还得从编修做起,熬了五年才授了正七品。”
“福气是一方面,本事也是真有。”另一位阁老接口,手指点了点桌案上的《大明律》一一那是陈璋刚才落下的,他连忙让人收好,“刚才处置周奎和张谦,引律据典说得明明白白,连“加二等贬边远’都记得,换了咱们,未必能说得这么利索,更别说还能顾着陛下的“宽仁’名声。”
李东阳揉了揉眉心,没接话,心里却在琢磨一一陛下突然提拔这么个新人,怕是不止看上了他的律法功底,多半是想在刑部安个自己的人,制衡那些只认“旧例”不认“实务”的老吏,毕竞刑部这些年,跟内阁走得太近了。
他正思忖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慌乱,还带着纸张摩擦的声音。
一个内阁的小吏匆匆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份用黄绸裹着的文书,对着李东阳躬身道:“首辅大人,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