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苣冷笑一声,膝盖往前挪了挪,离轿辇更近了。
“那会昌侯孙铭呢?自古以来“文重武轻’,勋贵本就该受文官约束,他不过是使唤了几个京营士兵给自家修花园,既没克扣军饷,也没耽误操练,陛下为何要将他赐死?难道勋贵的命在陛下眼里,就这么贱?难道文官约束勋贵,也错了?”
“他不是“使唤’,是强征!”
朱厚照的声音沉了些,眼神里闪过怒意。
会昌侯强征京营士兵,耽误了操练,还打死了一个反抗的士兵,这些刘苣都没说,只捡轻的提,显然是故意偏袒文官。
“京营是护卫皇城的根本,是朕的亲军,他敢私自动用,还伤人,就是藐视皇权!朕杀他,是为了警示所有勋贵,也是为了给死去的士兵一个交代,跟“文重武轻’无关!”
“那张太后的弟弟张鹤龄、张延龄呢?”
刘苣又问,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尖锐,像是故意要戳张太后的痛处。
“他们是陛下的亲舅舅,是外戚,按《大明律》“八议’中的“议贵’之条,外戚犯罪可从轻发落,陛下为何不顾亲情,说杀就杀?难道外戚在陛下眼里,连条狗都不如?难道陛下连“孝’字都忘了?”这话刚落,凤辇里的张太后就有了动静。
她原本一直没出声,听到“亲舅舅”三个字时,手指猛地攥紧了轿帘,指节泛白,轿帘都被捏得变了形,眼泪又涌了上来,却死死咬着嘴唇,没让自己哭出声。
朱厚照的脸色彻底冷了,眼底的寒意像刚从泰陵地宫带出来的冰:“张鹤龄兄弟贪墨漕运银子二十万两,那是北直隶灾民的救命钱,去年冬天有三个灾民因为没粮饿死;他们还强占保定府三百亩民田,逼死了三家农户,有个姓王的老汉当场撞死在张家的石狮子上一一这是命案!“议贵’不是免死牌,朕杀他们,是为了给那些被他们逼死的百姓一个交代,是为了守住律法的公平,何来“忘孝’之说?你别拿“孝’字当幌子,掩盖你偏袒文官、想给外戚翻案的心思!”
刘苣被噎了一下,却没停,又抛出一个问题,声音更响了:“那刘瑾呢?他不过是个太监,是个刑余之人,陛下为何让他插手赈灾、查盐税之事?历代先帝都严禁宦官干政,陛下却反其道而行之,这难道不是亡国之兆?难道陛下忘了东汉宦官乱政的教训?”
“刘瑾只是按朕的旨意办事,负责盯着赈灾的粮车、查盐税的账本,没插手朝政,何来“干政’之说?”
朱厚照压着怒火,语气却依旧强硬。
“赈灾要紧,盐税案复杂,刘瑾手底下有东厂的番子,还有会查账的小太监,让他跟着督办,能防着官员克扣、隐瞒,这是为了百姓,为了朝廷,不是为了让宦官掌权!你别拿“亡国之兆’吓唬朕,朕心里有数!”
“还有欧阳铎!”
刘苣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猛地磕了个头,额头砸在青石板上,流出了血,染红了身前的地面。“他就是个江西秀才,连科举都没中过,无半点功名,无半点政绩,陛下为何无故提拔他做户部主事,还让他查盐税、参与赈灾?难道大明的官制,在陛下眼里就是玩笑?难道寒窗苦读的文官,还不如一个没功名的秀才?”
他说着,竟真的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匕首是短柄的,刀刃泛着寒光,他一把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血珠瞬间渗了出来,染红了刀刃。
“陛下登基不过两月,杀勋贵、诛外戚、信宦官、擢小人,视《问刑条例》如无物,视文官如草芥!微臣今日就要死谏一一请陛下收回成命,罢免欧阳铎,诛杀刘瑾,重立正纲!若陛下不听,微臣便死在这东华门,以血明志!”
周围的百官吓得惊呼出声,张昇连忙上前,想夺下匕首,却被刘苣推开:“张尚书别拦着!今日要么陛下听谏,要么微臣死!”
百姓们也炸了锅,有人喊“别杀官”,有人喊“陛下听他的”,场面乱成一团。
朱厚照坐在轿辇里,看着跪在地上的刘苣,看着他脖子上的匕首和血,又看着周围百官或惊惧、或隐晦赞同的眼神,心里的火气“噌”地窜到了头顶。
他原以为泰陵大典能让这些文官安分些,没想到刚回来就撞上死谏!
这哪是死谏?这是借着“死”的名头,借着谢迁、刘健的旧部,借着百姓的围观,来逼他认怂,来逼他放弃整顿吏治,来维护文官集团的利益!
朱厚照的手指缓缓握紧,指节捏得发白,连指甲都嵌进了掌心。
看来,不给这些人点真颜色看看,他们是真以为他这个皇帝好拿捏,真以为“死谏”就能让他妥协!他盯着刘苣,声音冷得像冰,一字一句道:“你想死?朕偏不让你死一一你死了,倒落个“忠臣’的名声,却让朕落个“拒谏杀臣’的骂名,你以为朕会上当?”
他顿了顿,对着侍卫喊:“来人!把刘苣的匕首夺下,将他押入诏狱,严加审问!朕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指使他,是谁让他借着先帝的葬礼来闹!”
侍卫们立刻上前,按住刘苣的胳膊,夺下他手里的匕首,刘苣还在挣扎,嘶吼着:“陛下不听谏言,必遭天谴!大明要亡了!”
就在这时,刘瑾突然凑到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