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把干净的刀,把户部这些“漂打’的歪风气割一割,把那些藏在账册里的窟窿找出来。”
“你可别辜负了这份信任。”
“下官不敢!”
欧阳铎连忙躬身,语气坚定了些。
“只是……只是这官场这么复杂,下官怕自己做错事,误了陛下的事,误了灾民的事。”
“怕就对了,不怕才是傻的。”
韩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重了些。
“但怕不是让你退缩的,是让你更谨慎。”
“查账时多核对几遍,拨款时多盯着几步,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现在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地龙翻身的灾情急,北直隶、山西的灾民等着粮救命。”
“咱们得赶紧回户部,把赈灾的方案拿出来,晚一步,就可能多饿死几个人。”
欧阳铎猛地回过神,眼里的迷茫散了些,多了点劲。
他不能再想那些没用的,眼下赈灾才是最要紧的。
“大人说得对!是下官想岔了!”
“咱们现在就回户部,把账算清楚,把粮和银子的来路弄明白,绝不让那些“漂打’的人占了先!”“这就对了。”
韩文笑了笑,转身往户部走,脚步比刚才快了些。
“咱们回去先做两件事。”
“第一,查户籍册,算清楚北直隶、山西受灾的县有多少,每个县的灾民大概有多少,按“每人每天一斤粮、十文钱医药费’算,一个月需要多少粮、多少银子。”
“第二,查户部库房的存银,看看够不够,不够的话,从哪挪。”
“内库、江南盐税、漕运结余,都得算进去。”
欧阳铎赶紧跟上,一边走一边问。
“户部库房里的存银,够吗?前两年黄河决口赈灾,听说花了不少银子,后来追缴亏空也没完全到账。”
“悬。”
韩文眉头皱着,语气里带着些担忧。
“老夫上个月查过库房,里头大概只剩三十四万两,还有些粮票、盐引没折算成银子。”
“这次地震波及北直隶的顺天府、保定府,山西的太原府、大同府,一共十三个县,少说也得五十万两银子、三十万石粮食才能撑住一个月。”
“缺的银子和粮食,得想办法凑。”
“银子方面,一是动内库,陛下刚才说了,内库能拨十万两。”
“二是让刘瑾把十二监那些闲置的绸缎、瓷器折价,大概能有十五万两。”
“三是提前调拨今年江南的盐税,江南盐运使李嵩虽然被抓了,但盐税已经收了一部分,大概能有十二万两。”
“这三笔加起来,差不多够五十万两了。”
“粮食方面,通州粮仓有存粮八十万石,调三十万石出来,走漕运送过去,让漕运总督派快船,三日内必须到北直隶的保定府,再从保定府分运到各灾区,这样最快。”
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户部衙门。
原本这个时辰,衙门里该冷清了,吏员们早就下班回家了,可今晚却灯火通明。
朱漆大门敞开着,里面传来算盘“噼里啪啦”的响声,还有吏员们低声讨论的声音,倒比白天还热闹。十几个吏员围着正厅的长桌,有的翻户籍册,有的拨算盘,有的在舆图上画标记。
见韩文和欧阳铎进来,都赶紧站起来,躬身行礼。
“见过韩尚书!见过欧阳主事!”
“都别歇着了,赶紧坐。”
韩文走到主位坐下,把手里的油纸包放在桌上。
里面是他从宫里带出来的点心,还热着。
“陛下有旨,今晚必须拿出赈灾方案,明早朝会前要递上去,谁也别偷懒,今晚加班,老夫请大家吃胡记的肉包、喝热汤。”
“谢韩尚书!”
吏员们都笑了,干劲更足了,纷纷坐下继续忙活。
韩文指了指吏目李福。
“李吏目,你把北直隶、山西的户籍册找出来,重点查受灾的十三个县,把弘治十七年的人口数、今年的在册人口数对比一下,算个大概的灾民数,半个时辰内给老夫结果。”
“是!”
李福连忙应着,抱着一摞厚厚的户籍册往旁边的桌子走,手指在账册上飞快地翻着。
韩文又指了指算手王二。
“王算手,你算一下,三十万灾民,每人每天一斤粮、十文钱,一个月需要多少粮、多少银子,粮价按“每石一两二钱’算,铜钱按“一两银子换一千文’算,算得仔细点,别出错。”
“放心吧韩尚书,错不了!”
王二拍了拍胸脯,拿起算盘“噼里啪啦”地打起来,算珠碰撞的声音清脆,在大厅里回荡。欧阳铎也没闲着,走到舆图前,拿起毛笔和朱砂,趴在桌上一笔一划地标受灾的地点。
“大人,您看,山西的太原府、大同府受灾最重,这两个地方挨着边关,大同府还有三万军户,要是灾民闹起来,怕会惊动边军,甚至引来蒙古部落,得优先给这两个地方送粮送银子,还得让当地的武官帮忙安置灾民,军民一起动手,能快些。”
韩文凑过来看了看,舆图上被朱砂圈出的地方密密麻麻,都是重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