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借这“天子门生”的光,给自己留条后路。
朱厚照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又转向欧阳铎。
“你先跟着韩尚书学,把户部的弯弯绕绕摸透了。”
他顿了顿。
目光落在欧阳铎满是惊喜的脸上。
声音里带着沉甸甸的期许。
“等你能独当一面,朕把户部这档子事儿,全交予你。”
欧阳铎彻底懵了,像被惊雷劈中。
从江西乡下的教书秀才,一跃成为五品户部主事,已是天大的恩宠。
陛下竟还说将来要把整个户部交给他?
他激动得嘴唇哆嗦着。
“咚”地跪在地上。
对着朱厚照重重磕头。
额头上很快就红了一片。
“学生……学生多谢陛下信任!学生定当跟着韩尚书好好学,哪怕粉身碎骨,也难报陛下隆恩!”他磕得又快又响。
眼里闪着亮闪闪的光。
这不仅是他个人的逆袭,更是能让那些琢磨了无数个日夜的“均输法”落地的机会!
“都起来吧。”
朱厚照摆摆手。
指尖拂过账册上“勋贵亏空”的字样。
“韩文,你带着欧阳铎去户部转转,让他先熟悉熟悉太仓银库、税科的位置,再给他找个妥当的差事。“老臣遵旨。”
韩文连忙起身。
拍了拍官袍上的尘土。
又对欧阳铎道。
“欧阳主事,随老夫来吧。”
欧阳铎也跟着站起来。
对着朱厚照又深深鞠了一躬。
才亦步亦趋地跟着韩文往外走。
走到暖阁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年轻的天子正靠在软榻上,指尖翻着亏空账册。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竞让人觉得格外安心。
暖阁里又剩朱厚照一人。
他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
韩文是老臣,懂规矩、熟门道,却也被官场磨得保守,不敢硬碰勋贵。
欧阳铎是新人,有想法、敢较真,没被旧规则捆住手脚。
一个有经验,一个有冲劲,正好互补。
他要的不是两个人单打独斗,是让这一老一少搅动户部的死水,把藏在账册里的猫腻全翻出来。“张永。”
朱厚照扬声道。
声音穿透暖阁的寂静。
“奴婢在!”
张永连忙从外间走进来。
躬身候着,腰弯得极低。
他刚才在帘外听得真切,对这“秀才主事”也惊得够呛。
“你去吏部一趟。”
朱厚照道。
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
“传朕的旨意:任命江西泰和人欧阳铎为户部主事,专司查核天下税赋,领正五品俸禄,即刻到任。”他顿了顿,补充道。
“告诉吏部尚书,欧阳铎的官凭直接用朕的御印,不用走“科举出身’的旧流程一一谁要是敢刁难,就提会昌侯的名字。”
“奴婢遵旨!”
张永应道。
心里却暗暗咋舌。
一个秀才直接授五品,还跳过科举流程,陛下这是真敢用人,也真敢破规矩!!
他不敢多问,只是躬身退下。
心里盘算着得赶紧去吏部,别让那些守旧的老油条慢待了这位“天子亲点”的主事。
韩文带着欧阳铎走出坤宁宫,沿着宫道往户部衙门走。
春日的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暖洋洋的,照得宫墙的红漆格外鲜亮。
韩文却没心思看风景。
只是时不时侧头打量身边的欧阳铎。
这秀才清瘦高挑,眉眼间透着股机灵劲儿,手里还攥着那本磨旧的《九章算术》,不像装腔作势之辈。刚才在暖阁里,面对陛下的雷霆之威和天大恩宠,竟没失了分寸,倒真不像个普通的乡下秀才。韩文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
“欧阳主事,你以前……在江西是做什么营生?怎么被陛下看中的?”
欧阳铎连忙躬身回话,态度恭敬却不谄媚。
“回韩尚书,学生以前在江西学政副官李大人家里教书,每月五钱俸禄,勉强糊口。平日里爱琢磨些算学、税赋的事,比如怎么给田亩分等收税,怎么算灾年的减免,都是瞎琢磨,没想到竞被陛下知晓了。”他顿了顿,补充道。
“前几日锦衣卫找到学生时,学生还以为犯了错,吓了一跳呢。”
“能被陛下看中,自然不是瞎琢磨。”
韩文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了些。
他越发觉得这年轻人实在,不像那些油滑的进士。
“户部的事不比教书,琐碎得很,尤其是查账,一笔笔都得盯紧了,半点马虎不得。太仓银库的账最乱,勋贵借支、文官挪用的都混在里头,你初来乍到,先从弘治十八年的盐课账册看起,有不懂的就问,老夫知无不言。”
“多谢韩尚书指点!学生一定好好看账,绝不辜负陛下和大人的信任!”
欧阳铎连忙道谢。
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这位韩尚书不是难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