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来何况,我也想看看,这新朝的刀,到底有多快,这新朝的规矩,到底有多硬。”
他看了一眼刑场中央的铡刀,眼里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又被决绝取代一一他是弘治朝的老臣,得亲眼看着“旧时代”的落幕。
官员们越聚越多,观刑区很快就站满了人,密密麻麻的,却静得可怕。
他们三三两两地站着,彼此间隔着半臂距离,只有团扇扇动的“哗啦”声,在寂静的刑场上显得格外突兀,像在给即将到来的酷刑“伴奏”。
日头渐渐升高,暑气越来越重,地面的热气往上冒,把官员们的鞋底烤得发烫。
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衣衫,贴在背上,凉飕飕的,可谁也没心思擦,甚至没人敢抬手一一怕动作太大,被监刑的锦衣卫当成“异动”。
他们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刑场入口,既害怕周伦出现,又盼着这酷刑能早点结束,像在熬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
“来了!周伦来了!”
不知是谁低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恐惧,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众人齐刷刷地转头望去,只见两个锦衣卫押着周伦走了过来,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像催命的铃铛。
周伦身上的官袍早已被撕得破烂,露出里面的白色衬布,上面沾着血污和尘土,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遮住了半只眼睛,脚步虚浮,显然是被打过,可眼神却依旧带着一丝桀骜,像一头不肯认输的困兽。当看到刑场中央那把巨大的铡刀时,他的身体猛地一颤,脚步顿住了,眼里的桀骜瞬间被恐惧取代,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锦衣卫没给他犹豫的机会,架着他的胳膊就往铡刀前拖,他的脚在地上划出两道血痕,尘土飞扬。观刑区里响起一阵压抑的抽气声,“嘶”声此起彼伏,像有无数只虫子在爬。
有些胆小的官员已经别过了头,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还有的死死攥着团扇,指节都泛白了,指甲嵌进肉里,渗出血珠也没察觉。
马文升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为周伦祈祷,又像是在为自己求平安,佛珠被捻得飞快,“咕噜咕噜”响。
韩文掏出帕子,捂住了嘴和鼻子,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他后悔了一一后悔没把薄荷油提前抹在帕子上,现在浑身都在发抖。
李东阳的咳嗽声更厉害了,小厮连忙给他顺背,递上水,可他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脸色白得像纸,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刑场,不肯移开目光。
周伦被按在了铡刀下,冰冷的铁刃贴在他的腰腹,寒气透过破烂的官袍渗进来,冻得他打了个寒颤。他挣扎着抬起头,头发甩到脑后,目光扫过观刑区的官员,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得像破锣,带着血腥味:““你们……都来看我的笑话?都来看朱厚照怎么杀人立威?”
“告诉朱厚照……我周伦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他这暴君,迟早要遭天谴!”
“掌嘴!”
监刑的锦衣卫千户厉声喝道,声音像炸雷。
旁边的锦衣卫上前一步,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周伦脸上,“啪”的一声,震得观刑区的人都缩了缩脖子。
周伦的嘴角流出鲜血,顺着下巴往下淌,滴在铡刀上,发出“滋”的轻响,可他依旧死死地瞪着观刑区的方向,眼里满是怨毒。
日头爬到了正中,阳光直射下来,照在铡刀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千户抬头看了看日晷,指针正好指向午时,他猛地拔出令牌,高高举起,令牌上的“锦衣卫”三个字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时辰到一”
高亢的声音在刑场上回荡,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每个官员的心上。
观刑区里瞬间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消失了,只有周伦的嘶吼声、铁链的碰撞声,还有铡刀在阳光下发出的冷光,交织成一幅让人胆寒的画面。
所有人的心,都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等着那把冰冷的铡刀落下,等着这场“立威大戏”的终章,也等着自己被刻进骨子里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