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纸钱,烟雾缭绕,嘴里念叨着“太祖爷保佑,别让子孙卷进这祸事里”,却没人敢提太宗爷一毕竟,太宗爷的御门听审,实在太血腥,太吓人,提都不敢提。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启明星刚挂在天边,午门外就已经站满了人,黑压压一片,像一片枯树林,没有半点生气。
五品以上的官员按品级排好队,一品官站在最前面,挨着午门的台阶,二品、三品依次往后排,一个个低着头,背都驼着,大气都不敢喘,连鞋子蹭到青石板都觉得“动静太大,会被陛下注意到”。他们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锦衣卫缇骑,足有两百人,手里的绣春刀在晨光中闪着冷光,刀鞘上的铜环“哗啦”响,每响一声,前面的官员就抖一下,像被风吹动的枯叶。
缇骑的后面,是王守仁带领的五百京营精兵,盔甲整齐,长枪林立,像一堵移动的铁墙,把官员们围在中间,插翅难飞。
远处,传来一阵銮铃声,“叮铃叮铃”,越来越近,像催命的符,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朱厚照的仪仗,缓缓向午门走来,明黄的龙旗在风里飘,把半边天都染亮了,十二对宫灯在前引路,照得青石板上的血痕都清晰可见那是洪武、永乐朝留下的旧痕,今天,又要添新的了。
官员们的心跳瞬间加速,“咚咚”撞着胸口,像要跳出来,不少人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膝盖都快碰到地砖了,只能用手撑着地面,才勉强稳住。
而在队伍的最后,几个年轻的小官还在偷偷议论,声音压得像蚊子哼:“你说,今天会不会真的杀人?我听说周伦把刘首辅都供出来了……”
“不好说……但看这阵仗,至少得打几个板子吧?说不定还会贬官流放,毕竟是御门听审,不能太轻了他们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朱厚照的銮驾停在午门正中的台阶上,年轻的皇帝穿着明黄色的龙袍,从銮驾上走下来,龙袍的下摆扫过台阶,像一片云落下来,没有半点声音,却带着千钧之力。
他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官员,眼神冷得像冰,没有半分温度,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像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开始吧。”
朱厚照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连最后面的小官都听得清清楚楚,“先把周伦带上来。”
缇骑们立刻押着周伦,从官员队伍中间穿过,铁链“哗啦”拖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像在每个人的心上划刀子。
周伦的头发散乱,沾满了血污和灰尘,身上的官袍被撕得稀烂,露出的胳膊上全是刑伤,他看到这么多官员,突然疯了似的大喊,声音破了音,像杀猪一样:“刘健是主谋!是他让我联络边将的!说陛下年纪小,镇不住场子,让我借叩阙逼宫,帮他巩固首辅的位置!”
“谢迁也知道!他还收了我五千两银子,说要给我在陛下面前“美言’,让我当礼部尚书!你们别信他们!他们才是奸臣!”
刘健和谢迁的脸瞬间惨白,像被泼了一盆石灰,浑身抖得像筛糠,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额头都磕出了血,连头都不敢抬,只能死死攥着袖子,指甲掐进肉里,渗出血丝,却感觉不到疼一一他们知道,周伦这一喊,他们彻底完了。
其他官员也吓得连连后退,生怕被周伦的唾沫星子溅到,更怕他下一个就喊出自己的名字,把自己拖下水,队伍里瞬间乱了起来,像被捅了的马蜂窝。
朱厚照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笑声不高,却带着说不出的冷,像寒冬的风刮过骨头一一他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始,这些藏在官袍下的蛀虫,今天一个个都得扒出来,晒在太阳底下,让天下人看看他们的丑态。而那些还在心存侥幸的小官们,很快就会明白,御门听审的可怕之处,不止是杀人,不止是廷杖,是把所有的体面、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贪腐和龌龊,都在太阳底下撕得粉碎,让他们在全天下人面前,丢尽脸面,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