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谁还敢投到他门下?”
他试图说服周伦,把“师生情分”搬出来,觉得这是最管用的理由。
另一个姓吴的主事也连忙附和,声音都带了颤:“是啊!除了李大人,没别人能帮咱们了!吏部、户部都被陛下的人把持着,韩文那老东西跟咱们不对付,肯定不会帮忙!”
“只有李大人,是内阁元老,还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说不定能劝陛下“顾全文官体面’!”他们把最后的希望全寄托在了李东阳身上,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周伦点了点头,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死马也得当活马医。
“行,那就去试试!”
他端起茶碗,喝了口凉茶,茶水冰凉,压了压心慌。
“备车!去李大人府上!”
他一声令下,众人纷纷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吱呀”声,乱作一团。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出茶馆,朝着李东阳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他们还在不停地盘算:有的说要哭诉求情,有的说要提当年的旧情,有的说要送点厚礼。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忐忑和不安,像揣了只兔子,跳个不停。
赵郎中回到家。
推开朱漆大门时,门轴“吱呀”响了一声,像老人在哭。
他神情疲惫,一脸沮丧,连跟门房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摆了摆手。
门房见他脸色不对,想问问,又不敢,只能看着他蔫头耷脑地往里走。
一进门,他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眶当”一声锁上门,钥匙都拔了下来。
仿佛要与外界隔绝,不想见任何人。
婆娘王氏见他脸色不对,脸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心中充满了担忧。
却不敢多问,只能默默地端来一碗热茶,脚步轻得像猫,怕惹他生气。
“你去把家里的账本都拿来。”
赵郎中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手指扯着自己的官袍领口,把领口都扯得变形了。
“还有这些年收的礼,不管是银子、字画,还是玉器、绸缎,都记下来,一件不能漏。”
他打算彻底清算自己的罪行,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没有半分犹豫。
王氏愣住了,手中的茶碗差点掉在地上,茶水洒了一手,烫得她眦牙咧嘴,却没敢吭声。
“老爷,这是要干什么?咱们家的账本,不是每月都算一次吗?”
她满脸疑惑,心中充满了不安,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带着哭腔。
“别问了,照做就是!”
赵郎中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耐烦,他从怀里掏出个蓝布包,里面是他偷偷藏在靴子里的五百两银子,往桌上一扔,“啪”地响。
“我可能……要出事了。”
他低下头,不敢看婆娘的眼睛,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奈一一他怕看到王氏的眼泪,更怕听到她的质问。王氏吓得脸色发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手里的茶盘“啪”地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片,热茶洒了一地。
她不敢再问,转身就往库房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一一她知道,老爷这么说,肯定是出了大事。
库房里堆满了箱子,有的装着字画,有的装着绸缎,还有的装着银子。
王氏赶紧翻箱倒柜,寻找账本和礼单。
最下面的一个木箱锁锈得拧不动,她用剪刀撬了半天才打开,里面的账本积了层灰,一翻就呛得她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
很快,一堆账本和礼单堆在了书房的桌上,厚厚一摞,足有半尺高,仿佛是一座沉重的大山。赵郎中拿起账本,手指抖得厉害,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算着,算一笔,就往纸上画个勾。
越算,他的心越沉,仿佛掉进了无尽的深渊一一他原本以为最多贪了五千两,没想到连礼品折算下来,竞然有一万三千两!
“老天爷啊………”
他瘫坐在椅子上,账本“啪”地掉在地上,散开的账页像雪片,飘了一地。
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嘴里喃喃自语:“这可让我怎么活……一万三千两,把宅子、田产全卖了,也凑不够啊……”
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却感觉不到一一心中的悔恨和绝望,比肉体的疼痛更甚。王氏在一旁哭哭啼啼,声音凄惨,用袖子抹着眼泪,眼泪打湿了衣襟,胸前都湿透了。
“老爷,要不……咱们跑吧?去江南,找我娘家弟弟,他在苏州开当铺,能藏人!”
她拉着赵郎中的袖子,眼神里带着一丝疯狂,只想逃离这一切,哪怕从此隐姓埋名。
“跑?往哪跑?”
赵郎中苦笑一声,满脸的无奈,他指着窗外,窗外的夕阳正往下沉,染红了半边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跑到哪去?就算跑到天涯海角,锦衣卫的缇骑也能把咱们抓回来一一他们鼻子比狗还灵,连张锐藏在乡下的银子都找到了!”
他对锦衣卫的厉害心知肚明,去年抓刘瑾的同党时,缇骑三天就从京城追到了福建,连人带钱都抓了回来。
“到时候,罪加一等,连儿子都得跟着受牵连一一他还在国子监读书,不能被我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