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病。”
他声音慌乱,指尖在“英国公府”四个字上顿了顿——这登记册他上午才翻过,当时只当是寻常出诊,没往心里去。
“英国公府?”
刘瑾挑眉。
指节敲了敲公案:“张懋是武将,跟文官集团向来不对付,李嵩是太后跟前的红人,文官那边的‘自己人’,他去英国公府做什么?”
“难不成英国公府的人,非得找太医院院判瞧病?京城里的名医,死绝了?”
这话像根针。
扎得掌刑千户额头冒出细密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是啊,英国公张懋是开国功臣之后,家里养着三个御医,怎么会劳驾李嵩亲自跑一趟?
“这……”
他答不上来,只觉得后颈发凉——刚才没发现的疑点,被新提督一句话点透了。
“记下来。”
刘瑾拿起朱笔。
在纸上画了个圈,红圈把“李嵩”二字框得死死的,“李嵩有嫌疑。”
他语气坚定果断,似已给李嵩判了“内奸”的罪名。
掌刑千户看着那红圈,额头渗出的冷汗滴在卷宗上,洇出一小片湿痕——他算服了,这胖太监看着和气,眼睛毒得很。
接下来的三个时辰。
东厂衙署里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偶尔的朱笔落纸声。
“沙沙”声似时间的脚步声,催着众人加快速度;朱笔落纸声“啪”地一响,似命运的判决,圈一个,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
刘瑾没再说话。
一页页翻,一行行看,眼神专注锐利——看到“侍卫营百户赵全”的名字时,他停了停,问“这人先帝去世那天,是不是在乾清宫值夜”;看到“太后宫掌灯宫女小翠”时,又问“她是不是常去寿宁侯府送东西”。
句句戳在要害上。
番役们从一开始的敷衍,渐渐变成了敬畏——这哪是随堂太监?分明是揣着账本过来的,比他们这些老东厂还熟门儿。
三更梆子敲响。
一张写满名字的名单摊在案上,墨迹未干。
名单上密密麻麻写着二百三十七个名字——宫女太监占大半,有太后宫里的,有太妃院里的;还有三十多个侍卫,七个御医,连御膳房的两个厨子都在列,那俩厨子,据说常给张鹤龄“送点心”。
“大人,”
掌刑千户指着名单上一个名字,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兴奋,“寿宁侯府的管事张成,在先帝去世当天,进过三次宫,每次都跟太后宫里的掌事太监碰头,在角门那儿说了半炷香的话。”
他用指尖点了点“三次”两个字——这可不是寻常走动。
刘瑾目光在“张成”的名字上停留片刻。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得很,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他拿起名单,抖了抖纸页,纸屑飘落在案上:“这些人,分布在哪些宫苑?”
掌刑千户连忙铺开皇宫舆图。
图是新画的,墨迹还亮,他用朱砂笔标出密密麻麻的红点——乾清宫有五个,仁寿宫最多,十几个,太医院三个,侍卫营房七个……
“回大人,乾清宫、仁寿宫、太医院、侍卫营房都有,还有几个在太妃的偏殿里。”
他声音紧张,指尖在“仁寿宫”的红点上顿了顿——那是太后的地儿,动这儿的人,得掂量掂量。
“仁寿宫和太妃殿的人,留到最后动。”
刘瑾指尖点在舆图上的坤宁宫。
那里只有一个红点,是个小太监,“先从外围清起,别惊了圣驾。”
他没说“别惊了太后”,只提“圣驾”——在他眼里,只有皇帝是天。
“是!”
掌刑千户连忙应道。
他知道刘瑾的安排有道理——先拿外围的立威,等动静闹起来,再去动仁寿宫的,到时候木已成舟,太后想拦也晚了。
“还有,”
刘瑾抬头。
眼里闪着狠光,胖手在案上一拍:“让番役们换上便服,带足锁链,等宫里落钥。”
落钥之后,宫门全锁,插翅难飞。
“落钥后,各宫门都派人守住。”
他补充道,声音压得更低,“一只鸟都别想飞出去——谁敢放跑一个,咱家让他跟内奸一块蹲诏狱。”
掌刑千户心里一凛。
落钥后动手,是要一网打尽,不给通风报信的机会。
他看着刘瑾眼里的狠劲,忽然想起上午那些质疑——现在才明白,能被皇帝选中提领东厂的,哪有善茬?
“属下这就去安排!”
掌刑千户说完匆匆离去,脚步比来时快了一倍,再不敢有半分怠慢。
看着掌刑千户背影。
刘瑾拿起朱厚照赐的拂尘。
轻轻掸了掸案上的灰尘——那灰尘是卷宗上掉下来的,沾着无数人的秘密。
二百三十七人,只是开始。
他要让皇宫里每个人都知道,谁是真正的主子,谁是替主子拿刀的人——以后这宫里的风,得从东厂衙署刮出去。
四更天。
紫禁城角楼响起落钥梆子声。
“哐当——哐当——”
声音在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