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107
薛凝这样说,越止虽有些措手不及,但也谈不上如何的意外。薛娘子看着是遵纪守法小女娘一枚,人也规规矩矩的。她是依律而行,也是按律行事,并不主张报私仇。
也是,既然做的是维护秩序勾当,自然要守大夏律。但规矩是规矩,人心是人心。
薛凝可能以为自己守规矩,可她一颗心也未必那么规矩。比如姚秀之死,掐死姚秀的郑家二爷,但这其中免不得常氏上跳下窜。常氏为了魏楼前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若无常氏不断挑唆,制造些流言蜚语,姚秀在宁川侯府处境未必那般艰难。若不是常氏安排做寿那日姚秀撞见郑珉,也许不会矛盾激化至此,使得郑珉竟生生将姚秀掐死。可常氏双手却干干净净,并未真正沾血。
再来便是郦婴,他残杀弱质少女,牺牲儿子,逼迫妻子,简直不配称之为人。
这时候自己推郦婴一把送郦婴去死,理由于薛娘子而言虽然奇葩,但结果未必不合薛凝心意。
常氏也好,郦婴也好,都是为了自己利益,可以视人命如草芥的人。自己如此算计,,薛凝内心深处未尝不是乐意见到的。人就是这样奇怪,她口里不赞成,心里也不赞成,但感觉却会生出偏向。薛凝也不至于真厌了自己。
但现在,到了如今,这桩案子里他又办得不合薛凝心意了。就像薛凝之前说的那样,她认为霍明霜人虽不好,可罪不至死,小惩大戒也罢了,不必非要谋了那条命。
再来就是刘嬉,刘嬉跟沈偃那样爱恨痴缠,想写个救赎文学。薛凝站在沈偃那边,自然不乐意看人将刘嬉狠狠推一把。他一个字都不会认,可薛凝却不会信。
这小娘子年纪轻,却并没有那样好糊弄。
可说到底,自己有什么错呢?
他至始至终,都是一以贯之,从来也没有变过。只是薛凝自己变来变去。
越止一下子将这些心思全捋清楚了,错可不在他。越止又笑了笑。
他看着薛凝掩饰似的捧着茶碗饮茶,猜测这位薛娘子说不定还脑补自己非得和她计较。是那种一点小事,非要计较到底的性子。越止又觉得薛凝把自己想得小气了。
他可没那么坏。
当然如今这么光景,越止也不是没想到过。大家好聚好散便是。
于是他准备将方才揣测都说出来,让薛凝知晓自己并无错处。薛凝不来便不来,他早想过自己不能跟薛凝长久相处,只不过这一日总算到了。但哪怕以后薛凝不加来往,是非曲直总归要说清楚。
越止心里这么想,嘴里也准备这样说。
可话至唇边,他又好似被住嗓子。
似越止这样的性子,也不能有什么亲密之人。这几个月来,薛凝总来寻她。
少女这样盈盈而来,将满院子的鸽子惊得咕咕乱叫。越止不觉盯着薛凝俏丽容貌,将已至舌尖的话咽下了咽。他想其实自己还是有点儿稀罕的。
他要是在薛凝跟前侃侃而谈,说自己将薛凝心思猜得如何之准,那可真是一拍两散,以后见面说句话也尴尬。
情商这种东西越止不是没有,只是素日里装做不懂,加之性子懒散,亦绝不肯将就旁人。。
薛凝饮过茶,起了身,便要告辞。
可春时天气易变,她方将起身,本来出了阳光的天气忽落了雨水,纷纷下起来。
阳光还透亮着,却抵不住雨下得急,密密打得啪啪作声。这样留客,越止也觉得有点子好笑,口里说道:“虽有伞,这样大雨,免不得还会淋着。你身子骨一向弱,无妨多留会儿,等雨水小些再走。”薛凝不免有点儿迟疑。
只不过此刻若再执意,未免太显刻意。
她只得暂且留下。
越止:“雨一时也不会停,不若烤两个橘子,烧几颗栗子吃。上次是我,这次轮着你了。”
他容色委实自然,自然得令薛凝不好推拒。围炉煮茶确实风雅,只不过若薛凝是动手那个,便需劳神费心得紧。越止给薛凝找了事情做,捡了两片嫩绿叶子盖着眼,懒洋洋松在椅子上。去年储的栗子已脱水发硬,需剪开壳,烤熟了才香软。薛凝已认真脸将栗子壳开了十字刀。
她想起自己曾对越止心里生出来的猜测,正经人总不能因魏楼那么一句话便闹性子。于是她也暗暗猜,也许越止不过是个寻个由头发作。也许因为越止瞧不顺常氏教唆,于是想要给些教训。这本来只是猜测,可渐渐的,又好似觉得也许真是如此。直到阴陵侯府这桩案子。
然后她方才如梦初醒,隐隐觉得也许有什么事是自己闹错了,有些以为并不是她所以为的以为。
橘子和板栗已烤出了一点儿香气。
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所吸引,有时也并不是因美好三观以及优良的品格。想着沈偃和刘嬉痴缠,薛凝也觉得没意思,有意及时止损。雨似也下得更大。
至阴陵侯事后,接连几日,京里也狠狠下了几场雨。待雨水真下透了,方才当真停歇。
沈偃之前说是搬出府去住,落个清净,而今也到了时候。他居所已挑好,离廷尉府近,上下班也方便。沈偃一心想走,反倒是云意如,气也消得差不多。杀沈舟真凶已经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