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昭越过灰袍青年,上前轻轻捏住宋染的手臂:“夫人免礼。谢侯爷为国捐躯,真是委屈夫人了。”
言语之间尽是轻佻之色。
宋染起身,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垂首回道:“殿下言重了,为国死节,乃是侯爷身为大景臣子的本分,臣妇能为侯爷守节,亦是臣妇的荣幸。”
竟然还想打她的主意!宋染心中冷笑。
前世顾宴昭能登上皇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受了谢云祁等人的蒙蔽,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他如意。
原本打算是在收拾完安平侯府那些人之前,暂时不去招惹顾宴昭。
如今他自己送上门来,正好省了她再费一番心思接近他。
顾宴昭看着宋染,嘴角微微上扬:“夫人深明大义,本王钦佩至极。只是这侯府正是多事之秋,往后只怕是要难了。夫人一人撑着侯府,有什么用得着本王的,尽管开口。”
两人离得很近,宋染居然没有后退,这让顾宴昭心里有些得意。
这京城之中的女子,只要是入了他的眼,有哪个能逃出他的手心?
“少夫人,文山先生还在等着。”一旁的灰袍青年看不下去了。
二皇子也好,安平侯府也好,他们做什么都和文山书院没有关系。
只是不能在书院中。
竟然要坏他的好事!
顾宴昭心中一阵恼怒。这些穷酸腐儒,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总有一天要将他们流放南疆,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宋染对灰袍青年欠了欠身,才对顾宴昭说道:“臣妇还要拜见文山先生,殿下若无事,臣妇就先告退。”
顾宴昭无奈,他要拉拢魏文山,自然不能在书院闹事,只得心有不甘地道:“夫人既有要事,本王就不耽误夫人了,来日再去府上拜会夫人。”
宋染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殿下翌日驾临侯府,侯府上下自当扫榻相迎。”
她福了福身,随灰袍青年离去。
“安平侯府,宋家。”
顾宴昭站在原地,目光阴鸷地盯着宋染离去的背影。他虽然好色,但也不至于如此不知轻重。
顾宴行在军中声望颇高,他虽然有世家豪族支持,但一旦事情有变,手里没刀,那便只能任人宰割。
而宋家手里就有一把刀,一把大景最锋利的刀。
这把刀现在就握在吴素手里,如果他能直接把宋染抓在手里,那很多事情根本就不需要那么麻烦。
宋染随着灰袍青年来到一处庭院之外。
“少夫人,先生就在里面。”青年恭敬道。
宋染欠身:“有劳小先生了。”
她对这青年印象不错,前世她来书院之时已是三年之后,并没有见到他。
但他方才在顾宴昭面前维护自己,应该是正直之人。
宋染踏进小院,迎面便是一阵凛冽的寒风卷着雪花扑来。
她不由得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披风。
院中数株老梅傲雪而立。树下的小亭里,韩文山正执笔作画。
老人一袭灰白长袍,几乎与漫天飞雪融为一体。
“安平侯府,宋染,见过老先生!”宋染缓步走近,在亭外三步处停下,恭敬行礼。
“进来说话。”韩文山依旧专注于笔下,“外头雪大。”
亭内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几分寒意。宋染这才看清韩文山正在画的是一幅寒梅傲雪图。
韩文山脾气古怪,虽然前世也曾和他打过交道,但宋染此刻也不敢贸然开口。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老人笔下渐渐成型的梅花。
“你倒是沉得住气。”韩文山突然开口,手中画笔未停,“不像那些人,一来就聒噪个不停。”
宋染微微一笑:“叨扰老先生了,能亲见老先生作画,已是晚辈的福分。”
韩文山搁下画笔,抬眼看她:“说吧,来找老夫何事?总不会真是来老头子作画的吧?”
他只是不想理会那些蝇营狗苟之事,又不是不通人情世故。
宋染从怀里把卷轴拿了出来,放到韩文山面前。
“晚辈有幸得到孟夫子的一幅真迹,还请老先生鉴赏。”
“孟兰台的真迹?”韩文山顿时来了精神。
孟兰台流传于世的真迹并不多,大多被皇室收藏,就是他手上也仅仅有一幅。
如果是真的,用价值连城形容也不为过。
“还请老先生替晚辈掌掌眼。”宋染微笑。
真迹肯定是真迹,但此时她也不介意拍老头子一个马屁。
韩文山点头,放眼当世,还有谁比他更有资格鉴定孟兰台的字?
卷轴展开时,韩文山顿时大惊失色:“这……这竟是霜毫落星河帖!”
孟兰台流传于世的书帖以残本居多,此时他手上的,竟然是一幅保存完整的霜毫落星河帖!
韩文山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在书贴上轻轻拂过,良久,才抬头问道:“你是吴素的女儿?”
宋染欠身回道:“原来老先生认识阿娘,晚辈从未听阿娘提起。”
韩文山心道,怎么能不认识,文山学院差不多一半的开销可都是你母亲提供的。
“说吧,究竟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