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手中捻着一串紫檀佛珠,指节发白。
柳姨娘跪在青砖地上,鬓边渗出细汗,却不敢抬手去擦。
“蠢货!”老夫人突然将佛珠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一跳,“连个眼线都安插不好,你还能做什么?”
柳姨娘身子一颤:“老夫人息怒,那翠柳原本也算机灵,没想此次竟露了马脚……”
“你自己处理干净了!”老夫人抓起茶盏狠狠砸向柳姨娘,滚烫的茶水泼在她的裙摆上,“那贱婢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沾谁倒霉!”
“老夫人息怒,那翠柳原是家生子,若真处置了,底下人难免寒心……”柳姨娘小心翼翼地说道。
老夫人眼神骤厉:“蠢货!你当那小贱人为何不私下处置,非得送到你院子里?你一个姨娘,可当得起窥探主母的罪名?”
柳姨娘脸色顿时煞白。她这才明白过来宋染这一招有多狠。
要是保翠柳,等于承认她窥探主母,姨娘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高等下人,可担不起这个罪名。
但若杀翠柳,她以后在侯府还如何立足?
“但她并抓到真凭实据……”如论如何,翠柳都是自己的人,她还是想保住翠柳的命。
老夫人冷哼一声,“事情闹大了,你真当那个贱婢能扛得住?”
“儿媳...儿媳这就去办。”柳姨娘重重磕头。
老夫人手指飞快地拨动佛珠:“手脚干净点,对外就说身染恶疾,不治身亡,再打发她父母一点银子,不要留下后患。”
“小姐,翠柳死了呢!听说是染了恶疾。”琥珀一反常态,情绪有点低沉。
病死?倒也是果断。
宋染看了看琥珀:“你心里是不是怪我?”
琥珀摇摇头:“翠柳出卖小姐,小姐把她赶出院子没错。只是柳姨娘太心狠了。”
宋染心里笑了笑,小丫头能想到翠柳的死因,还不算太笨,只是心思还是太单纯。
你家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李嬷嬷轻轻叹了口气,对琥珀说:“这侯府之中,人心险恶,你若总是这般单纯,怕是要耽误小姐的事。”
“无妨,琥珀这样就很好,万事有我在呢!”宋染笑到。
琥珀似懂非懂地看着两人,随即想到一个问题:“小姐,你真要把霜毫落星河帖送给文山先生?”
“就是砍头,也要让人家吃顿饱饭不是?”宋染抬头,便看到“文山书院”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高悬于门楼之上。
韩文山,字静之,乃当世公认的儒学泰斗。
其人少年成名,十五岁便以一篇《治国论》震动朝野,先帝曾亲赞其“有经天纬地之才“。后入仕,以而立之年成为当朝宰辅。
后辞官归隐,创立文山书院,三十年间培养出十位状元,门下弟子出山之后,大都高居庙堂,最差也是一方大员。
因此韩文山在大景又被尊称为“文山先生”。
宋染整了整衣裙,从袖中取出一封烫金帖子递给门子:“烦请通传,安平侯府宋氏,前来拜访文山先生。”
那门子闻言,连忙躬身道:“夫人稍候,学生这就去禀报。”
书院虽然超然世外,但对与朝廷勋贵也不敢怠慢。
不多时,一位灰袍青年快步迎出。那青年恭敬地行朝宋染了一礼:“少夫人,先生已在听雪轩等候,请随我来。”
“有劳了!”宋染颔首,接过琥珀手里的霜毫落星河帖,跟着青年进了大门。
她这次来,是要替谢云祁求一个文山学院的名额。
韩文山虽然素有风骨,但有一处软肋,那便是极度痴迷孟兰台的字。
前世,她就是用霜毫落星替她那个继子求了一个文山学院的名额。
如今用在他爹身上,也算是因果循环。
“这位姑娘,请留步!”
宋染跟着青年经过一处回廊,就听到身后有人唤住了她。
宋染脚步微顿,衣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锦盒。
顾宴昭!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
前世,就是他在幕后操控谢云祁等人,设计陷害了宋家和吴家。
数百颗人头落地,流出的鲜血几乎染红了西市口。
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他?
宋染缓缓转身,抬眸时,眼底寒意尽去,已是温婉端庄的侯府少夫人模样:“这位公子是在唤妾身?”
韩文山虽无官职,但门下弟子却遍布朝廷,顾宴昭来书院,是为了拉拢他。
如果能得到韩文山的支持,几乎等于得到了半个朝廷。
可是那老头脾气极臭,任他数次威逼利诱,也没能说动他半分。
“不知好歹!等本宫继承大统,定要拆了这破书院!”
韩文山再一次拒绝了招揽,顾宴昭气急败坏,正要离开学宫,不料在经过一处回廊之时,却看到一个妙曼的身影。
宋染转身的刹那,顾宴昭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京城之中,竟然还有如此出色的女子。
眼前的女子一袭素色罗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步摇,却衬得肌肤如雪。
尤其是那双眼眸,深邃如渊,仿佛只需轻轻一眼,便让他不由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