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Chapter19
细密的雨丝在梧桐叶脉上汇聚成珠,滴落在劳斯莱斯幻影光洁如镜的车顶,黑色的庞然大物蛰伏在浓荫深处,像一块沉默的黑曜石。车内流淌着低沉的古典乐,隔绝了外面潮湿的喧嚣。斜前方不远处,另一辆迈巴赫的后车窗降下半隙。暖黄的光晕从缝隙里漏出,勾勒出车内那两人影交叠的亲密轮廓。白琳溪坐在自己车子的驾驶座,指尖无意识地掐着一朵红玫瑰。饱满的花瓣在她过分用力的指腹下,碾出深红的汁液,染红了洁白圆润的指甲边缘。
她的目光穿透雨幕,死死锁在那方泄露温暖光线的车窗缝隙里。看得太清楚了。
姜璨蜷在对座,莹白的赤脚正毫不客气地踩在傅臣寒裹着深灰西裤的膝盖上,趾尖还带着点恶作剧般的轻晃。
她膝头摊开着那件秘银色的冰岛雁绒礼服,流动的星芒,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刺眼夺目。
一一那是她亲手制作。
车窗缝隙里,断断续续飘出她带着娇憨笑意的声音,被晚风撕扯得有些模糊,断断续续却又无比清晰地钻进白琳溪的耳朵里。“世宜之交……妻……
“变态……喜欢……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
更让她指尖握紧的,是傅臣寒的反应。
他微微侧着头,高挺的鼻梁以一种近乎依恋的姿态,轻轻蹭过姜璨蓬松的发顶,动作细致而温柔。
那份专注,带着无声的亲昵,白琳溪从未在他身上看见过,近乎温存的放松姿态。
“嘶一一”
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
白琳溪低头,这才发现玫瑰茎上坚硬的尖刺不知何时已深深扎进了她的皮肉,细小的血珠正从伤口处沁出,混着花瓣的汁液,在白皙的掌心晕开一小片狼狈的深红。
装什么情深意重,她只觉得可笑。白琳溪眼神冰冷地审视。当年她和傅臣寒为了赶建筑系的联合课题,在长桌上铺开厚重的图纸和模型材料。
那时的她足够青涩,但也已经十分优秀了,足以站在傅臣寒身边,接受旁人对他们艳羡的目光。
深冬深夜,剑桥的图书馆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巨大的穹顶投下深邃的阴影。
那会儿更加年轻的傅臣寒会为她俯身,语气沉稳而柔和讲解她在设计方案上的小苦恼,侧脸线条在台灯下冷峻如大理石雕像一一不可否认,那是她偷偷用素描本珍藏了多年的画面。那些在深夜的图书馆里交换的思想闪光,在三三两两几人在彻夜长谈中碰撞出的会心一笑,在熬夜完成课题dl成功后的如释重负.…那些才是属于傅臣寒的,那些荣光才配得上傅臣寒。而不是……不是眼前这辆豪车里,和姜璨那种胸大无脑的蠢货!只为享受这肤浅的情.欲纠缠和塑料联姻!
“刷啦一一!”
车前窗的雨刮器突然自动摆动起来,橡胶条刮过淋满雨水的玻璃,发出单调而刺耳的摩擦声。
车窗上倒映出的精致面孔非常平静,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来,瞬间被刮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一片晃动的水光。
掌心被玫瑰刺扎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混着心底翻江倒海的酸楚。白琳溪看着那道划痕,眼神彻底冷淡下来。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已强行压下了所有翻涌的情绪,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
白琳溪的名字在更高规格的社交场合被频繁提及。接连操办了几场备受瞩目的艺术展和文化沙龙,风格既雅致又极具商业眼光,迅速在城中文艺界和名流圈打开了局面。更关键的是,傅大小姐在一次慈善晚宴上当着几位重量级夫人的面,赞扬她知书达理大家风范。虽说有可能是场面话,但还是引起一阵腥风血雨。这话语里的指向性,圈内人一听便知。
这无疑是一阵强劲的风,吹皱了看似平静的湖面,也让白琳溪在傅家内外的行情水涨船高。
许多原本还在观望的家族,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不过这似乎并不影响当事人的心情。
傅臣寒今天带着姜璨参加一个相对私密的小型聚会,地点在贺延南那套位于半山的北伏庄园。
受邀的都是核心圈子的几家,太太们也多是相识多年,性情相对温和,在家族中地位稳固的女性。
客厅里光线柔和,古董家具散发着温润的光泽。空气里是上好的普洱陈香。
几位太太衣着得体,言谈举止间是岁月沉淀下的优雅与从容。姜璨今日选了一身剪裁极简的烟灰色羊绒连衣裙,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优美的天鹅颈。
她姿态放松地坐在单人沙发里,既不刻意热络,也不显疏离,那份金钱浸润出的从容浑然天成。
傅臣寒坐在她斜对面的长沙发上,正与贺延南低声交谈,偶尔目光会掠过姜璨,带着一种旁人不易察觉,已然习惯成自然的关注。刘太气质雍容,笑容温和,看姜璨的眼神带着长辈对小辈的研究;王太坐在一旁,也是温言细语,气氛融治。
不过还有一位特殊的存在。
那女孩坐在稍偏的位置,安静地听着大家聊天,穿着素雅的米白色针织裙,气质温婉恬静,丝毫不露怯,与这沉稳的场合十分相宜。姜璨多看了几眼,实在认不出来她是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