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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绳断(1 / 2)

第80章红绳断

乐昭看到王叔的信时,眼前刹那间天旋地转。白纸黑字上写着妹妹的死讯,却丝毫不提她的死因。那张单薄却沉重的信纸他翻来覆去看了念了不知多少遍,脑子里空茫茫只有一个念头:这信上噩耗怎么可能说的是乐锦?

小妮子明明那么命大,先天喘疾被亲生父母抛弃都能被他捡到,好好的养到了这如花般的年岁。可今日一睁眼, 远方送过来一张讣告,就说她死了?乐昭不敢信,心脏一涨一缩,每跳一下便钝痛一下。他连父母都没告诉,自己只身骑着如云弗杀到洛京,一月才能达到的路程,他硬生生逼得只用了六天六夜。1

乐昭无时无刻不在想,这张没有死因的告知书是不是只是乐锦胡闹,和他开的一个玩笑?她肯定是生气成婚之后爹娘哥哥都在疏州,没有一个来看望她。可是他每隔十天都会给乐锦写信,告诉她家中近况,只是几十封家书送去也不见她回.…

奔袭途中,疾风刮在脸上已经没有知觉了,丰神俊朗的面颊也磋磨得消瘦干瘪。但乐昭不在乎,他甚至在想:倘若此去洛京乐锦活蹦乱跳站在自己面前,便是她坏心眼恶作剧他也绝不生气。

一见孟府,乐昭眼神烁锐,浑身一震。

没有白纸黑字的“奠”,也没有白绸高悬,朱门匾额在春曦中莹润生辉,两旁石狮子威严伫立,还是一派煊赫气象。

乐昭在马上长舒一口气,嘴角不禁上扬。然而下一刻,孟家来人迎接他,他们脸上分明是满面哀愁,躲闪着他的眼神,不敢多嘴。胸口像是泰山重压,乐昭美好的幻想被一点点戳破。他什么话也没说,下了马直冲孟殊台居处。

王叔出来时与他打了个照面,看见他阴沉着脸手提长剑赶过来,吓得立刻拦着他。

“舅爷!您消消气,少夫人去了是意外,我们大家谁都没想到………乐昭不听他的解释一把将人推开,大步闯进孟殊台屋内,握着长剑骨节发白,怒气恨意在胸口沸腾。

这屋子阴凉得疹人,乐昭不知孟殊台在搞什么,长剑挑开帘幕直劈过去。然而剑尖破开最后一重纱帘后,眼前景象激得乐昭悲晕交加,脚底一软,仿佛身上系了个秤砣直直往下坠。

那冰床之上躺着的姑娘,不是乐锦是谁?

“孟殊台,你不给我一个解释?”

剑尖不断靠近这人的脖子,直至一滴血滚落。孟殊台觑着乐昭沧桑疲惫的眼睛,并不明白他为何而来。“她不是你妹妹。”

他不想和别人解释什么,淡淡撇下一句话,言外之意乐昭没有资格来质问他。

这世上只有他孟殊台和乐锦都牵连斩不断、分不开,其他人其他事都是无情浮尘,徒惹人嫌恶。

乐昭眼眶一瞬泛红,没人知道他此刻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自己不一剑刺死孟殊台。

他压着嗓子深深呼出一口气,“她出生之时不是我妹妹,但这么多年我们待她爱若珍宝,视如己出,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襁褓中的孤女了。”“孟殊台,你不懂什么叫爱,也不懂什么是感情。”乐昭剖白着一个兄长的心碎,孟殊台忽然眉心一跳,眼前浮现出乐锦坠塔前的情形。

她也说他不懂爱,是个披着人皮的冷血怪物。可是他想和她共死,想和她魂肉绞合在一起,将自己永生永世烙印在她身上,这也不是爱?怎么可能。

乐昭凝着悲痛的视线落在乐锦身上,他颤抖着开口:“你真是疯了,连个葬礼都不肯给她…

剑尖从孟殊台颈上拔出,乐昭手腕一转,深深刺向孟殊台,“你既不爱她,当日又为何用尽心机强娶她走?!”

乐昭这一剑直冲着他的命。然而在剑尖即将刺入心口时,孟殊台空手握住剑身,手掌嵌进剑锋里,滴滴答答淌着血。“她没有死,我为什么要把她送入地下?”孟殊台面无表情看着乐昭,对他的哀痛嗤之以鼻。“她会回来的,一定会。”

乐昭冷笑一声,目光落在孟殊台流血的手处,“等她起死回生?太麻烦,我送你下去见她不是更快?”

身为乐锦的丈夫,不仅没有保护好她还在死后不让她安歇,他死有余辜!孟殊台神色恹恹,仿佛多和他说一句都白费力气。“她没有死,我为什么要死?她回来了找不到我会难过的。”孟殊台说话间心里阴阴裂开一道口子,苦血从中渗出,浸进遥遥一望便可知晓的余生。

这是乐锦给他的惩罚。

他自小一心皈依死亡,但她让他想死也不敢死。她的幽灵并没有远走,影子一样隐于暗处,只等他疯魔之后跳出来嘲笑他。但乐昭全然不知,在他眼里,自小爱护的妹妹走了,她可疑的丈夫却还在装疯卖傻,气得他眼冒金星。

视线里,孟殊台手腕上有一根系着金铃的红绳,一头连着乐锦,一头连着他,强行绑定着阴阳相隔的两人。

可是人既已死,他再如何痴缠深情难道不是做戏?!乐昭急火攻心,眼见这人决心疯疯癫癫地苟延残喘,剑锋扭转劈向那条红绳。

剑影一闪,红绳一分为二。断绳垂落空中晃荡,铃铛细细清响一阵后归于平静,郁结寂默。

“她魂归地府,还要这种劳什子牵绊做什么?”乐昭冷语讽刺,孟殊台心墙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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