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是乖乖睡着不和他说呢?
孟殊台心疼坏了,可自责之中忽然生出点甜蜜。阿锦多半是不想起身,只想腻在他身边,这才不和他说肚子饿。况且他去取餐食不就离开她了?她孤零零躺着,肯定舍不得和他分开,哪怕一时片刻。惨白唇边渗出来一股欢喜,孟殊台回眸朝屋内柔声问:“阿锦,你还想吃其他的东西吗?”
里头除了凉丝丝往外冒的冷气,什么动静也没有。王叔就这么看着孟殊台耐心等待屋内回答,背后冷汗一阵阵往外冒。哪里有人会回答他?那里头分明是一具死人!好半晌过去,孟殊台讷讷回头,对着王叔温柔一笑,“阿锦肯定睡着了,待会儿送过来的时候别出声音,吵醒她她要生气的。”嗓子艰难咽下唾液,王叔深感一种欲哭无泪的苍凉。大郎君这门婚事原是当年为了给他冲喜定下来的。如今少夫人身亡,大郎君立时便疯癫发狂,完全失了神志,谁知这是不是天意呢?王叔眼底闪着泪花,但还是咬牙挺住朝孟殊台点了点头。等他端来吃食进了屋子,却不见孟殊台的身影。<1
王叔心脏一下子悬停,眼前是重重垂落的珠帘纱帘,严丝合缝叠在一起,帘子背后不见一点光。
郎君他……在里面的吧?但他方才吩咐不要发出声响,可不能出声喊他。王叔为自己一把年纪还要受这种刺激捏一把汗,皮肤松垮的手伸向帘幕,一层层撩开一条小缝钻进去,越靠近里面,那股子阴寒就越重,仿佛尽头处不是床榻而是冰窖。
最后一层轻纱被撩开一个小角,王叔猫着身子,混浊的眼睛望过去一一阴暗光线下,一张巨大的寒冰玉床,凉得透骨的白气雾隐隐虚空飘着。大郎君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玉梳,少夫人靠在他怀里,面色如睡去般安然,长发被郎君握在手里。
洁白的玉梳轻轻插入发丝,再温柔梳下来,孟殊台每个动作都温柔极了,仿佛怀中人还有感知。
“阿锦今日想用什么花油?梳什么发髻?”他柔声轻问,但转而笑出声来,“你夫君手笨,女子的发髻只会简单的一两样,阿锦别嫌弃我。如果你不喜欢,我日后去学好不好?”一人一尸,相依相偎,仿佛平常夫妻般闺房密话。王叔被眼前景象吓得手抖,纱帘都被他震出了波纹。“郎郎郎君……少夫人她……
他的视线从乐锦死白的面容上轻一扫便再不敢抬眸看,但孟殊台却垂眸凝视着她,眼底满是幸福。
“她好乖是不是?”
孟殊台将乐锦的耳发别去耳朵后边,亲了亲她冰凉的发顶,侧脸看向王叔,炫耀似的嗔怪起来。
“除了睡着,其他时候哪里这么乖巧过?一放她出去跑,眨眼就没影…”“郎君!”
王叔这一声,痛心疾首。他站出纱帘面对孟殊台,“少夫人已经去世多日,她醒不过来了,您才该醒醒!”
“她就该入土为安了,郎君为何执迷不放呢?”王叔哭起来,孟殊台手中的玉梳被立刻攥紧,一根根梳齿扎进肌肤,起先刺痛,然后发麻,最后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出去。”
冰床上的人冷冷抛下两个字,周身气压低如山雨欲来,王叔浑身一震,哭声小了下去,一步步缩回纱帐后。
入土为安?
孟殊台觉得很好笑。乐锦压根就没有死,入什么土?寻什么安?这群蠢货根本不知道他和乐锦共享的秘密,偏偏喜欢指手画脚,真令人作呕。他们要抢走乐锦,把她关在棺材里,埋在地下被蛇虫鼠蚁啃噬,他怎么能允许???
孟殊台心口有点慌,他赶忙去乐锦妆台上找出那系着铃铛的红绳,跪在冰一样的床边,虔诚地一圈圈缠绕在乐锦手腕上,而另一头,绕在他手腕上。“我们永远不会分开,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绕完最后一圈,孟殊台满意地摸了摸乐锦手腕上的铃铛,捧着她的手落下一个亲吻。
一吻完毕,颈上忽然银光一闪,是一柄宝剑指向他脖间。孟殊台的视线顺着剑尖一看,竞然是熟人。他下意识抓紧了乐锦的手,防备问道:
“你来做什么?”
“孟、殊、台,我妹妹……怎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