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结束后,她该怎么把"乐锦"的人生还回去?她那样关心在乎宝音,原因之一就是不想破坏别人的生命组成。
这样努力地修护,以为可以完璧归赵,但其实一早就还不回去了。眼前光影黑白交替,一股沸滚的血气冲到乐锦头顶,原本失力的绵软身体居然硬生生稳住了。
“宝音,你的病好些了吗?”
宝音没料到娘子的哭泣戛然而止后,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这个。她点点头,无比真诚:“早就好了,真的,现在浑身上下一点毛病没有。”“好,那就好。”
乐锦双眸中是浓烈的哀情,嘴角却还是微微向上,对宝音轻声细语:“你回家去吧。”
“娘子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我还有事情要做。”
一只仙灵灵的蜜桃绒花簪子被孟殊台捻于指尖久久不放。方才和元姜二人路过此处,元景明给姜璎云挑了好些珠花,还催他也给乐锦挑一些。
“可爱漂亮的小物件,女孩子收到一定会开心的。”她会开心吗?他以为乐锦只对蜜饯甜点开心。孟殊台没有买,元景明还说他不懂风情。
其实不是。
他只是觉得这些都太廉价,不配簪在乐锦鬓发上。然而找借口和那甜腻腻的两人分开后,孟殊□口行,兜兜转转又绕回这个小摊面前。
有支簪子挺有意思的。
绒花做成圆滚滚的小桃样子,毛茸茸的,粉嫩可爱,像乐锦和他置气时微鼓起来的双颊。
伸指轻戳那小桃,像在戳乐锦。
但手感远没有她那么好。
略带可惜将簪子放下,孟殊台一转身,真正的“桃子"却悄然站在他不远处,一瞬不移盯着他。
孟殊台展颜而笑,仿佛惊喜:“乐娘子不是回家去了?”一盏盏金橘灯火下,乐锦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刚哭过,眉眼间带点水色娇气。
“一个人在家也无聊,就折回来了。”
托他名盛洛京的福,孟殊台非常好找。乐锦一路只问了四五个人就确定他在哪里了。
他向乐锦走来,语气似水温柔又带点落单的小小幽怨:“我也正是一个人,景明和姜四娘子郎情妾意去了”他们结局不好,但眼下还好好谈着恋爱,这也不错。乐锦放心了。“我有事想跟你说。”
孟殊台已走到乐锦面前,忽然发现她状态很不一般。以往她撒娇卖痴也好,生气憎恨也好,神色都鲜活灵气,可此刻却仿佛被罩上了一层阴翳,呆呆的,有点冷木。
眉间轻蹙,孟殊台不喜欢这个模样的乐锦。他想她活泼些,那样才好玩。
微微低身凑近乐锦,孟殊台哄似的对着长街尽头的鳌山一指,“去看看今年的灯彩好吗?我们边走边说。”
富丽辉煌的鳌山亮起了,荣荣灯火照见一切晦暗污浊,所有人都在往它的方向前进,仿佛朝圣。
乐锦点点头,手指穿过孟殊台指缝扣住他掌心,孟殊台一怔,凤眸熠熠望向她。
乐锦只是微笑,说得很轻松,“人多,怕和你走散了。”女孩子的手掌小而绵软,像只雏鸟贴着孟殊台的掌心。他能感受到那她皮肤下幽微涌动的热气,撩人心动。
被她牵着竞然是这样的感觉。雏鸟依附,心跳蜷缩。他的手指缓缓回扣住她。
有孟殊台在,人们都纷纷让出一条通途,不敢挤着他们二人。乐锦走在两道人墙之间,目光扫过他们一张张情态各异的脸,忽然很羡慕。羡慕他们有着自己的生命。
“孟殊台。”
乐锦手上重重一捏,孟殊台转目看她,绝艳雍丽的面容被灯火镀上一层软金,满是纵容而雀跃的神色。
“嗯?”
“我不嫁你了。”
银铃似的清嗓平白抖落几个字,那层暖昧的软金一瞬褪色,枯败的僵气在孟殊台眉宇间散开。
听她讲出这句话,为什么心口会发酸?
眼下不是正按照他的布置一点点进行着?可为什么他一时间竟然只想堵住她的唇瓣,叫她把这话咽回去?
心猿意马间,孟殊台也一时昏了头,竞然问她:“为什么不嫁了?”
何必问这个问题,难道他还真想娶她?可终究还是问出口了。“因为……
孟殊台凝着乐锦嫣红的双唇,聚精会神听着她的话。下一刻,肋骨间猛然被什么薄薄的东西捅了进去,堪堪擦过骨头。乐锦的另一只手--那另一只乖巧的"雏鸟”握着象牙匕首,自下而上捅了孟殊台一刀,血液眨眼间浸透素白衣衫。
“这一刀,我还给你……被人捅刀流血的滋味,你该自己尝!”她呼吸颤如抖筛,温热液体流到手上的那一刻紧紧闭了双眼,逃避着杀人的恐惧。
象牙匕首被拔出来,咣当一下掉在地面。
剧痛缠绕肋骨生了根,发狠般把他骨头搅碎似的疼。直捅直拔的刀口很小,血液透出来像一朵花似的,红艳艳长在肋骨处。这是乐锦的杰作。
她杀人了。
乐锦连连后退,惊慌失措转身跑走,只留象牙匕首摔在原地。一切速度之快,只在眨眼之间。人群这时才反应过来,忽然惊叫:“有人杀人啊!”
“孟郎君被刀捅了!”
“快报官!快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