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丫头不乐意,就算了吧,你要认养女,族中有的是人给你挑,何必强迫人家,强扭的瓜不甜。”
在老太太看来,巧容因她父母的关系,对陆家天生带着敌意,即便这两年她乖顺了许多,也不过是因为自己举目无亲,想在陆家生存下去罢了。他如今闹这一出,没得再把他们之间的情谊给弄散了。闻言,陆烛坐在老太太对面的炕上抿唇不语,半响,才缓缓摇头:“巧容必须入我陆家的族谱。”
老太太难得放下语气同他商量:“那让她入嗣你大哥膝下就是,她原本就是他的继女。”
如此一来,两厢便宜,钰哥儿膝下有人祭祀,他也不必再为此时烦心,否则他还未成亲,就给这么大的姑娘当爹,到底有些说不过去,往后但凡有人想说亲,都得后退一步,心里存上几分顾忌。
可即便她如此说,陆烛还是摇头,说不成。“她必须入我膝下。”
老太太见他如此坚持,免不了有些好奇:“你做什么非要她做你的养女?自己这个儿子一向对巧容宠得过分,向来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除了婚事,自己的话他也都是照办无误,如今她们两人都如此反对此事,他却偏要一意孤行,说什么都不让步。
老太太下意识觉得,这其中必定有她不知道的缘由,否则他不会如此。“你和巧容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她手捻佛珠,看向他缓缓开口。陆烛的眉眼隐没在香炉中升起的烟雾之下,神色瞧不分明。“无事。"他给她倒茶,茶水灌入杯中,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打破佛堂里的平静。
“儿子只是想在她出嫁之前,给她一个显赫的身份罢了,免得她将来出去,受人欺负。”
老太太直直望着他,想从他眉宇间寻出一丝破绽出来,最终却以失败告终。也是,她这个儿子一向心思比海深,从前便在自己和钰哥儿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帮王氏寻到她前夫的尸身,以至于让她同钰哥儿大吵一架之后和离,如今他更没了顾忌,即便他要做什么,她也阻止不了半分。老太太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眼,“随你们闹去,只是别弄出什么事来,叫人家看了笑话就是了。”
陆烛没吭声,知道到了她要诵经的时辰,起身无声离去。待她走后,老太太方才睁开双眼,唤来伺候自己的婆子,“叫珍姐儿他们过来陪着容姐儿,别叫她做出什么傻事来。”往日巧容有什么事不如意,必定要闹腾,找几个人看着她,或许还好些。“是。”
那婆子的动作很快,不过晌午,郑爱珍并几个族中的小姊妹便摸到巧容院中来,同她猜谜玩耍。
众人见园子里花儿开得正好,趁着天气凉爽,硬拉了巧容到园中花圃去。几人摘花斗草,玩得不已乐乎。
转眼瞥见巧容倚在池塘边的廊子上,兀自出神,头上只插了根一点油,身上的鹅黄对襟衫子迤逦到膝下,露出她身下那条金线绣石榴的大红裙子来,风一吹,端得如芙蓉仙子一般,娇艳出众。
几人也是在家里细心打扮完毕过来的,如今同她一比,却是落了下成。有人忍不住低声赞叹了一句,被郑爱珍听到,撇了撇嘴角,冷笑着骂道:“怎得眼皮子怎浅,人家每日被三舅舅锦衣玉食地养着,自然与我们不同,若换做你,你必定比她还好看,羡慕什么?”
那小姑娘被她训得不敢言语,与同伴对视一眼,被她拉到别处去了。郑爱珍骂完了人,这才回头去瞧廊上那人。马上就能一步登天,成为这陆家的大小姐了,不知道拉着个脸给谁看,是要在她们跟前故意显摆,表明她根本不愿意不成?这话,鬼才信。
一想到自己父母求了老太太多少年没办成的事儿,被眼前人捡了便宜,可偏偏她还一副不稀罕的模样,郑爱珍心里便止不住地枢得慌。可她偏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叫哪个多嘴多舌的看见了,哪日在三舅舅跟前说上两句,她们一家的活路便断了。
于是只能尽力压制住自己心中不满,手拿团扇走到巧容跟前,笑嘻嘻道:“姐姐怎么在这儿坐着,不同我们玩儿去,可是瞧不上我们不成?”一句话,就将巧容拉到所有人的对立面。
巧容正在发呆,闻言,略掀起眼皮瞥了一眼面前人,待看清是谁,又像没看见一般,缓缓回过头去。
平日里她顾念着陆烛,乐得同她说几句,如今她心中对陆烛有气,自然就没那个心思去同眼前人演戏。
见她将自己当做空气一般,郑爱珍险些将自己手中的帕子给扯断。什么意思,马上要攀上高枝儿了所以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就这么给自己脸子瞧?
如今她还没被三舅舅收为养女呢,便如此做派,等她真到了三舅舅膝下,她眼里还会有她?
“木姐姐这是做什么,怎么不理人呢?"郑爱珍眼瞧着有人看过来,一副滋然欲泣的姿态,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
巧容没心情同她在这里拌嘴,起身绕过她,顺手扶一把方才险些被郑爱珍骂哭的小姑娘,从廊上出去。
郑爱珍只觉得自己仿佛当众被她打了一巴掌,一张脸疼得厉害,狠狠瞪了那小姑娘一眼,追上巧容。
“姐姐别生气,是我说错话了,老太太原本是叫我们过来陪姐姐散心心解闷儿的,若是惹着姐姐不快,便是我们的过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