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3章
在几个月前,陆烛第一次拒绝巧容,想将她嫁人时,这枚药丸便到了她手里。
寺院里烧香拜佛,自然也做那卖药的生意。一枚小小的药丸,便能叫人起死回生、催情迷魂,专门针对房中男女敦伦之用。
那时,她只是一时好奇,便趁人不注意拿了一颗,那葫芦僧也不问她是谁,只管收钱,将银子放在身前塔链里转身就走。后来一想,确实,那寺庙里来来往往的贵妇人多了,一半是求子,另一半是求姻缘,他哪里注意得过来。
巧容回家后,因为知道这药非同小可,加上整日同陆烛暗地里打擂台,想着用自己的手段将他勾|引到自己身边,一时便将它随手装在匣子里丢在床下。若不是今日凑巧瞧见,她兴许一辈子都不会想起它来。巧容抱膝坐在脚踏上,想随手将那枚药丸丢进盆景里,然而在松开手的前一刻,不知怎么的,忽然又将它拿了回来。她目光牢牢盯着手中这个指甲盖儿大小的东西,整个人陷入一种诡异的沉思之中。
或许,过几日,这东西能帮她一个大忙。
陆烛,陆东篱,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竞如何,可不是由他一人决定。想做她的养父,用这层关系把她牢牢拴住,做梦。烛光透过飘动的幔帐,在她白皙的面庞上不断跳动着,将她的那双眼睛照得越发明亮。
天一日日地热起来,陆家上下除了要准备过两日端午节各屋要用的挂画、吊屏、五毒灵符、菖蒲等物,还要预备巧容拜礼的宴席,忙得不可开交。端午节的那些东西还好说,不说早预备的就有,即便缺了什么,也可直接到外头去买,不过是些粽子、艾叶之类的小玩意儿,并不费事。可巧容的拜礼就不同了,这事来得突然,一应东西都没有,加上陆烛将日子定得又近,端午后一日便要举行,这可忙坏了陆家上下。毕竟这位木姑娘一向受宠,加上又是要认到陆烛膝下,更是马虎不得,什么二|奶奶四老爷、三伯父五太太的,光是陆家的亲戚朋友便请了一大堆。这些人过来,便要坐上十几桌,更不要提还有陆烛的同僚和朋友,座次安排又是一大难题。
谁的官职高,谁同谁交好,谁又同谁不对付,这些都得考虑进去,否则若是安排不妥当,当日闹出什么事来,他们陆家脸上也不好看。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看在陆烛的面儿上,这些人即便心里有什么也不敢发作出来,因此赵忠并没有多费心。
真正要费心的,是当日巧容的衣裳和头面儿。要真正成为陆家的大小姐了,装扮必定要与往日不同,这些东西必定得现做,还要好,才能显现出他们陆家对此事的重视,不至于叫旁人将来小瞧,欺辱了她去。
因此从陆烛下命令那刻起,几十名能工巧匠便连夜赶工,什么玛瑙点翠全都用上,衣裳也是用上好的松江缂丝所制,务保巧容当日看起来光彩夺目。所有人都很忙碌、高兴,除了巧容。
小厮带着人将东西送到巧容院中回来,经过门口,随手将同伴手中的菖蒲插在门框上,随即小跑到赵忠跟前,擦了擦额头的汗。“东西送过去了?"赵忠仔细比对着纸上的清单,并不抬头。“送过去了。”小厮道:“只是姑娘瞧着……似乎并不怎么高兴。”成箱的金银首饰送过去,她连个笑脸都没有,不但不笑,连看都不看一眼,便赏了他几个银稞子叫他回来。
小厮又想起前儿巧容刚知道陆烛要收她当养女时的神情。常人碰见这事都要放鞭炮了,可她的第一反应却是哭,难不成她不想入嗣他们三爷膝下不成?
不对呀,她平日里同三爷那样亲近,听说这样的事,不说欣喜若狂,也应当笑逐颜开才是,怎么是如今这种表现?
“浑说什么!“赵忠虽心中对此事亦有疑虑,但还是拿册子拍了下小厮的脑袋。
“姑娘那是高兴过头了,喜极而泣,你懂什么?我可告诉你,把你鼻子下那东西给我闭严实了,别同人胡言乱语,否则小心我揭你的皮。”小厮"哎呦'一声叫唤,说“知道了。"捂着脑袋绕柱求饶,不多时,便笑嘻嘻跑了个没影儿。
“小兔崽子。“赵忠冲着他笑骂了一句,未几,收敛笑意,转身看向后院,面色凝重。
木姑娘不高兴,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三爷也不高兴。虽然这两日他瞧起来同寻常并没有什么分别,甚至在下值参加好友宴会时,罕见地露出几分笑意。
可他赵忠就是下意识觉得。
他不高兴。
至于为什么…
赵忠眼前浮现起这些时日陆烛与巧容相处的画面来,不敢再想下去。他望着屋檐下被风吹动的铜铃,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这样一件喜事,到时可千万莫要出什么乱子才好。赵忠在这里为几日后的拜礼操心,却不知有人同他想到了一块儿去。老太太虽不知陆烛怎么忽然想要收巧容为养女,但还是依照他所言,打算在那日出席拜礼。
只是瞧着巧容那闷闷不乐的模样,老太太终究忍不住多问了两句。这一问不打紧,问了才知巧容并不乐意,她拉着她的衣袖求她:“老太太,我不想认三叔当养父,我也从未将他当成过养父,您就发发慈悲,同他说一声,取消了吧。”
老太太于是着人将陆烛请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