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画像
情感一事素来剪不断,理还乱
此时,哪怕是江煦,骤然面对心中冒出的万千思绪,仍是顿觉犹疑。理智告诉他,毫无疑问要舍弃婉儿,然……只要想到将要做出这个抉择,胸膛内的一颗心却是跳得更加剧烈。
“码砰码P.……
“码砰码P.……
一下又一下,清晰地砸在心头,久久不歇。思绪回笼,江煦背手而立,缓步走至窗前。窗外夜色漆黑,不知何时久违地出现明月的轮廓,满月当空,高悬空中,映出一地月华霜白的色彩。
江煦身上的盔甲尚未卸下,冰冷的光泽,被平铺而下的皓影一晃,登时更显几分寒意,大步而至庭中,簌簌雪粒飘落,片刻低声喃喃几字。似是自问,也恍如感叹,景彦肃立身后几步,不敢靠得太近。良久,江煦再度至书房内,来到案前,铺开宣纸,压上砚山,“帮本王研墨。"自婉儿后,江煦身边便都是亲卫伺候着,此番事态突然,室内唯余他们二人,景彦闻言,立刻接上。
见自家大王取了两三支羊毫笔,他心下一顿,似有所悟。不多时,只见江煦先蘸取一旁淡一些的墨,寥寥几笔勾勒出轮廓,再细细画上五官,接着取了藕色渲染皮肤肌理,再取淡绿、粉白等层层描摹,最后,小心地点缀几下。
几番下笔,气定神闲,宛如练习过数次,一气呵成。冬日的寒风怯怯攀至窗棂,铺洒在案台上,指尖隔了些距离,轻拂过纸面,发出一阵哗啦的声响。
薄而凉的夜风,剐蹭在手掌,仿佛触及冰面,刺骨森寒。江煦审视片刻,画卷之上,女子的眉目渐渐清晰,他晃神一瞬,提笔填充上眼眶内的两处空白,霎时,顾盼生辉,琥珀色泽的眸子,静谧美好,蕴着无阻柔情。
待时间一到,画卷渐干,方才将其一起交于景彦,“拿着这幅画像,仔仔细细地查。"他半阖着眼,几日连轴转,眼下隐隐显出几丝青黑,只眼底仍是森寒,你秘密去找,切勿惊动旁人。”
景彦旁观全程,暗自心惊,见大王下笔时心有思量,更是颇为感叹:看来,大王比他所认为的还要在乎婉儿姑娘。闻言,抬眼去瞧,见江煦面色平和,似又恢复寻常做派,忙低头应声。由他率领亲卫去找,这意思……是要避开万候义了?这个想法只是一瞬,景彦不敢再多想,领命而去。
江煦凝视着那背影逐渐消失,陡一转身往桌案去,宣纸依旧被砚山压着,他重新执笔,手腕转动间,墨汁再度挥洒,这一回,一笔一划更为迅速、笃定。屏气凝神,不过几息,便已勾勒出神韵身形,墨发披散两缕于胸前,轻轻挽着个发髻,若是景彦在此,定能认出,这是婉儿昨日的妆扮。江煦握着画轴的指节极紧,几乎要将其揉出褶皱,他凝视着画卷,美人峨髻高耸,裙裾如烟霞垂地,下一瞬,他忍不住为其补上了一柄芙蓉玉簪。须臾,方将画轴放置于高处。
大
陈岭,驿站。
张询甫一从驿丞处拿到信,细细扫过,便忙装好,策马回程。待回到客栈,其余四人立刻围了上来,万候富霖神色不耐,“如何?”张询忙将那信笺拿出,展开,四人仔细瞧过,一时神色各异。诸如"此女看来还是颇受宠爱”、“靖北王年纪轻轻耽于美色..……种种言语不绝于耳,讨论完,几人四散开来。
张询混在几人中央,默默听着,心下也有几分计较。靖北王那边似是极为重视此事,思及此,张询目光微闪,不由得回忆起这一路上婉儿的模样,姿容清艳,身姿窈窕,是不多见的美人,但若是他,是远运不会为这女人耗费额外的心力的。
靖北王年少掌权,到底还是逃不脱这美人关呐!张询心下感慨,边跟着往门外去。
客栈二楼,一雅间内。
郎中被隔绝在门外,待得到肯首,方才被允许进入,老郎中年逾六十,白花花的胡子止不住地颤动,瞥见一旁凶神恶煞的陌生男子,下意识将头垂得更低了些。
世道艰难,哪怕知晓这些人或许来路不正,他也不敢置啄,一路跟随进入室内,绕过屏风,只见重重帐幔之后,霍然伸出一节藕白的皓腕。见是女子,老郎中更为谨慎,内心诸多猜测,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战战兢兢坐在软凳上,隔着帕子轻轻搭脉,片刻,方道:“这位…姑娘本身身体底子薄,一路颠簸、忧思过度,老朽煎一副药即可缓解一二。”莳婉隐于帐幔之后,闻言,反应不大,久病成医,喝了百次,她如今闭着眼都能说出有哪几味药,不多时,便听见那郎中断断续续的话语,“黄芪、白术、茯神、人参、当归、甘草.….…需要这些药材,你且容老朽给写张单子。”张询在一旁默默听着,“老人家,这黄芪、白术……前面几味药还算是能搞到,这后面劳什子人参的,怕是困难嘞。"陈岭极为偏僻,连客栈都只有这么一间,里里外外瞧过,还算条件尚可的,要不是怕这婉儿死在路上,何故要这般着急……就近寻医?
那老郎中思索片刻,接过张询递来的纸张,提笔删删减减,到底写了个更加简易些的方子,回想起这人片刻前暗地里的警告,执笔的手腕止不住地抖。莳婉隐约瞧见此景,默不作声垂下眼,片刻,又听见那道苍老的声音一一念着药方中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