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蓄了泪,一眨就顺着脸颊滑下来。她怔忪而诧异地伸手一抹,看着指尖的湿润,胸腔一阵阵闷痛。她哭了?
她怎么会哭?
……因为巫阖?
她吓得不敢再停留,回到暂宿的角屋,只觉得周遭的一切看起来都面目可憎。
此地非楚非秦,流民众多,她肯定是怕巫阖留在这,半途弃她不顾,肯定是。
“我回来了”
身后忽响起嘎吱推门声,惊得阿怜匆匆抹了下眼泪,不知怎的,越抹越多。“阿怜?”
巫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你怎么了?”
他停在她面前,应该已经将她的失态尽收眼底。阿怜不敢抬头看他,泪水控制不住,干脆就不管了,只固执地扭着头,将褥子攥得越来越紧。
“谁欺负你了?“巫阖坐在她身侧,目光凝在她湿润的长睫上。“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阿怜突兀地问。巫阖微微皱眉,大致成算了一下,“青马帮一月后出发往北边走货..'阿怜打断道,“能不能现在就离开?”
巫阖没有立刻答应。
上次的山石之难实在是让他心有余悸,而青马帮此去的路线和去浮图山的路线有不少的重合,如果和青马帮一起走,阿怜可以坐马车,风餐露宿的时候也少些,为此,他以马术概要与青英做了交换。“你是不是想留在这?"阿怜被他的犹豫刺伤,质疑的话脱口而出。“此话怎讲?"巫阖一头雾水。
“你怎么对青马帮的事这么熟悉?"阿怜抬起头看着巫阖眼睛问,“你是不是想娶青英为妻?″
巫阖瞳孔一缩,如同置身梦境般飘飘欲仙。阿怜难堪地移开视线,找补道,“就算你有意娶她,也该如实告诉我。而不是让我顶着个假名陪你在这等·着……
巫阖只看见她嘴唇在动,根本没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心绪荡漾中不自觉地被引诱着低头,距离只余半寸时,忽听她颤声问,“巫阖你…你要做什么?”做什么?
他低头吻上去,稳住她颤栗的后颈,以她口中甘露败他夙月难熄的心火。这一吻渐渐难舍难分,两人双双倾倒在榻上,阿怜绸缎似的乌泽长发铺了巫阖满身,如成簇红线将他们的灵和肉紧紧缠绕。“我想娶为妻的人一直都是你,"巫阖紧紧锢住阿怜的腰,生怕这只是一场梦境,“等回到浮图仙山,我们就成亲,可好?”“好”阿怜听着巫阖规律的心跳,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据传,浮图仙山乃商周更替之际某仙人落下的杵杖所化,用于庇护他留在人间的血脉免受战乱之苦,只有在此出生的人,才能找到仙山的入口。飞天瀑布之下,阿怜正抱着一粉雕玉琢的小儿学棋。“娘,我困了,我要回房睡觉。"巫椽打着哈欠揉眼睛。阿怜心疼中带着点犹豫,“你不是答应了你爹,要给他布好一盘棋局吗?”巫椽仰着头扯出个极似巫阖的笑,撒娇道,“娘帮我布置嘛,只要娘不说,爹就不会发现。”
阿怜皱眉纠正他,“可这是撒谎,是不对的。”巫椽努嘴,“为达目的,撒几个无伤大雅的谎又有什么不对?”“巫椽!"巫阖的声音一出,巫椽缩进阿怜怀里安静如鸡,不敢再跟她诡辩。巫阖快步走近,将巫椽从阿怜怀里揪出来,对阿怜道,“撒谎确实不对,我来教导他。”
阿怜担忧地看了巫椽一眼,忽略他求救的眼神,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待阿怜走远,巫阖一眼道出巫椽的心思,“我昨天才教了你怎么布置阴阳棋局,你装作不会,就是为了同时跟你娘和我撒谎?”巫椽有些心虚,却不肯认错,小声嘀咕道,“爹也撒谎,为何不允许我撒谎?我偏要试试看。”
“我撒谎?"巫阖眉头一挑,“说来听听。”“有人写信来问娘亲的下落,爹却落笔回不清楚,是自秦国来的枢机信,里头的画像我看见了,那分明就是娘,爹别想抵赖。”巫阖褪去了玩笑的神色,冷声问,“你在哪看到的?”巫椽咽了咽口水,老实回,“枢机堂,趁陈长老不注意,我偷偷看的。”“这事绝对不能让你娘知道,"巫阖低眸睨着巫椽肖似他的眼,认真警告,“你娘不止你一个孩子,他们在找她,明白了吗?”娘不止他一个孩子一一他们在找她一一
那些人是来抢娘的!
巫椽猛地点头,他肯定不会说!
在他们身后,阿怜去而复返,“怎么还没结束?不如先让他睡吧,剩下的等他睡醒再说。”
巫阖抱着巫椽转身,露出两张如出一辙的惊恐脸。“娘,我错了!"巫椽突然哇哇大哭,“别让爹用戒尺打我!”阿怜一骇,算是′明白了两人面露惊恐的缘由。一个怕挨打,一个怕她责怪。
她不赞同地看向巫阖,巫椽唯一一次挨打,是三岁时偷跑下山玩了两日,回来时差点迷路。
把挨戒尺当作今日撒谎的惩罚,未免有点太重了些。巫阖嘴唇嚅嗫几下,到底是认了这暗亏,“我吓他的,没想真打他。”阿怜接过巫椽,抱着他同巫阖往沧浪阁走,“少吓孩子,次数多了,他会以为你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