兕!带着你的嫁妆!我们走!你就从别院出嫁,我看谁敢议论!”等得回到别院,钟岐还来不及休息,又马不停蹄地前去面见圣上,谢恩述职。
而后接风洗尘,宴请钟灵玉等人,又是好一番功夫。数日操心下来,钟岐这才得了闲,独自与聂相宜说说体己话。“阿兕,这些日子,我怎么瞧着你总是不开心的样子,倒不如从前在鄯都州活泼开朗了。”
见他骤然问起心事,聂相宜这才瘪了瘪嘴,露出几分犹豫模样来,嗫嚅说道:“外祖,我有些不知…嫁给三殿下是对是错”见她如此说,钟岐眉头顿时紧皱,“你不喜欢三殿下?不愿意嫁给他?”“也不是…“她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声音低微,“可是……我不想将外祖也牵扯进来……
钟岐顿时明白了她话中之意,沟壑纵横的脸颊缓缓舒展开来,慈爱地看着聂相宜轻笑。
“是灵玉那丫头与你说的吧。”
还没等聂相宜否认,他只呵呵一笑,“其实她说得也没错,若你无意,皇室便算不得什么好的选择。可若你有心,那这便是最好的选择。”聂相宜歪了歪头,有些不明白他话中何意。“不管你嫁不嫁三殿下,我手握军权,亦从来无法独善其身。”“为何?"聂相宜仍是不解,“只要我不嫁,外祖便不用因我的姻亲,而必须选择太子或三殿下其中的一个了。”
“阿兕如今大了,我与你多说些也无妨。"钟岐轻轻揉了揉她的头,“为将者,马革裹尸是最好的死法。若不然,嫡谋之争便是必经的宿命。”虽是悲观的话,他却面带微笑,说得十分轻松的模样。“即使我今日选择明哲保身,来日新帝登基,我手中的军权都会是其最大的忌惮。”
他话说得直白,让从未接触过这些的聂相宜闻之脸色骤变。“可是…”她仍想辩驳,意图找出外祖是在宽慰她的蛛丝马迹。然而钟岐只是摇摇头,“没有什么可是。以史为鉴,这是所有为将者的劫。所以阿兕,你嫁与不嫁,其实改变不了什么。”他像是无谓地耸了耸肩,“或许,这也算做是你帮我做了决定。”聂相宜听得他话中有隐约的暗示之意,却不敢细想。只觉脑袋懵懵,呆呆问道:“什么决定……
钟岐摇了摇头,又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笑容慈爱,“既是嫁与你喜欢的人,何必想那么多。”
他的话似乎让聂相宜也在懵懂之中,鼓起勇气下了某种决定。她想,她也许可以给他她所能给的所有,同他一起面对将来的一切。一切的忐忑好像因这个决定而拨云见日,只剩下满心要嫁给谢知的欣喜与期待。
在这样的期待中,她等来了出嫁的日子。
七月廿四那天,是个极好的天气。连日的阴雨在这日放晴,天空澄澈如洗,晴空万里,暑气因雨而消,只剩晴日高悬。是个极好的兆头。
“新娘子来啦!”
聂相宜头一晚几乎整夜未睡。一种不真实的飘忽感将她包裹着,如同陷在一团云里,四周都摸不着实处。
她就这样要出嫁了。
梳妆嬷嬷寅时便来了。鲜红的嫁衣送到她的面前,那颜色即使在昏暗灯光之下,亦如火烈焰,宛如天边流霞,倾泻一地。“宫里数个绣娘紧赶慢赶出来的嫁衣,都是顶好的手艺呢!"梳妆嬷嬷的脸笑出一道道憨态的褶子,“可见殿下对姑娘用心!”聂相宜由着她为自己穿上一件件嫁衣,只觉浑身都沉了起来,连踏步也像是被束缚着般。
“怎么这么沉呀…"她低声嘟哝道。
“是殿下的心意诚!"梳妆嬷嬷讨了个巧,笑容满面。一旁送亲的钟灵玉笑道:“金线穿珠的手艺,能不沉嘛我的好妹妹!这样漂亮的嫁衣,连我也难得见上一回呢!”
只见那嫁衣上绣着双凤朝阳的精致纹样,就连其上的羽毛也根根分明,栩栩如生,又以云纹环绕点缀其中。垂下的霞帔重工绣着牡丹盛放,周身镶嵌玉石珠宝,珍珠玛瑙,每走一步环佩叮当,熠熠生辉,极是华贵精美。“我们阿兕就适合这样明艳的颜色呢!”
钟灵玉看着梳妆嬷嬷耐心为她绞面,一点点敷粉上妆,磨得锂亮的铜镜之中,美人愈发娇艳动人。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随着梳妆嬷嬷一声一声的吉祥话,象牙梳划过聂相宜青黑如瀑的发丝,为她挽上一丝不苟的发髻。
金镶珠宝的累丝五凤冠带于头上,口衔口红,振翅而栖,边垂珍珠珠帘,极是璀璨夺目。
聂元苇站在人群的角落之中,看着聂相宜这一身华贵嫁衣,勉强地扬起一丝笑意。
她这才是真的一番筹谋,尽数为她人做了嫁衣。聂相宜在别院出嫁,不用祭辞家庙,只在钟岐的陪同下,为母亲钟秋容上了三支香。
“阿容,你可看见了。阿兕如今都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钟岐看着女儿的牌位,眼眶泛起微红,声音也带着几不可察的哽咽。“若你还在,便可亲眼看着她出嫁了…”
聂相宜被他的话触动,亦不觉红了眼眶。当年的外祖,是否也是以这样的心情,这样看着母亲出嫁呢。
她轻声吸气,忍住眼眶中的泪意,手握上钟岐布满老茧的粗糙大手,“外祖……
“好孩子,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能哭。"钟岐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