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浅卿围着暖炉坐了大半响,望着屋外愈演愈烈的大雪,终究没有按捺住,裹了件大氅,冒着酷风严寒毅然冲了出去。等到好容易寻到时,陪慕容溯一同出来的暗卫早已尸首分家,只余下一个慕容溯被钉在冰天雪地里。
当真是钉。
两道冰锥完整穿透他的琵琶骨,将他固定在冰川之上,而他腹部的位置上,还有一截婴儿手臂粗细的冰柱,完整穿透他的身体。慕容溯微垂着面庞,看不清是否还有生气,只能看见温热的血不断从伤口处缓缓泅出,浸得冰锥鲜红一片。
那一个瞬间,夏浅卿只觉眼前陡然赤红。
偏偏在她飞身上前想要将人救下之时,身后忽有一道灵力飞射而来,作势要拦阻她救人。
夏浅卿眼中金光大震之际,那灵力冰锥眨眼碎成备粉,而夏浅卿身形未顿,飞到慕容溯身前劈手斩断冰锥,将他接住。慕容溯呼吸微弱,心脉更是孱弱不堪,好在尚有气息。夏浅卿小心护住他的心脉,抬起眼。
对面不远处,一架明黄色攀附金龙的轿辇坐落于风雪之中,轿辇正中坐着一人,玄色冕服,不怒自威。
而在轿辇右侧,一只头生单角似马非马似鹿非鹿的雪白神兽,踏雪而立。白泽。
此前夏浅卿倒是听说过,宫中生有一只白泽,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辟邪驱鬼,庇佑皇权。
夏浅卿定定望了白泽几息。
她的身形于原地眨眼消失之时,忽有凛凛森冷寒光直劈白泽胸前,虽然白泽灵敏避开,然而刀光凛然之际,划过它的头顶,转瞬将白泽的独角削落下来。出手便破它半身修为,显然出乎白泽意料。然而夏浅卿攻势丝毫未滞,一脚将白泽踢倒后,再一瞬,森寒长刀已然抵上它的脖子。
夏浅卿睫上雪花未动,她垂下眼,居高临下望着白泽,嗓音极轻,若非刀上寒意刺骨,根本不觉杀意:“我还没有杀过神兽,你说,若我现在杀了你,会不会山河震荡,转瞬生灵涂炭?”
白泽半跪于地,即使完全被制,亦是不见半丝慌乱之意,声音清寒,如古刹杏查钟声:“慕容溯杀父弑兄,满手血腥。你既为侍神一族,更不该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夏浅卿兀自笑出了声,刀锋抵近几分,“夺嫡的又不止他慕容溯一人,其他皇子俱是如此,他不杀人,便要被杀。你口中的'杀父弑兄满手血腥',不过因为他最终活了下来而已。”
“当初慕容溯被其他皇子太监侍女欺侮践踏时,不见你出手相救,等他靠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走到今日,你却冠冕堂皇拿着理由,反要取他性命……孰为纣?孰为虐?”
白泽颈上隐约染红,而她眼睫不眨。
“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辈先来招惹的慕容溯,便莫要怪慕容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杀意逼近,白泽沉默片刻,应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旁轿辇中的人打断。
“朕早前隐约听闻,老六身边有一名异族女子,似有挟山超海之能。“那人道,“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夏浅卿抬目望过他一眼。
崇明帝慕容嬴。
这人算得一名枭雄,当年西北兴乱,兵燹连天,朝廷派遣的大将俱是有来无回,最后是慕容嬴亲携十万精锐,在西北征战整整三年,才弥平了乱世。只是慕容赢心性偏于阴鸷,手段也颇为残忍,当年因坑杀二十万他族士兵也得了不少骂名。
奈何这人手段也是强硬,即使朝中反对声一片,这人硬是在血雨腥风中坐上了皇位,万人之上,受人敬仰。
慕容嬴年过半百,鬓发斑白,虽然多年养尊处优,但一双眼睛迥然明亮,精光毕现,面上仍见疆场上的杀伐果断和威仪雄武。即使慕容溯和这位父亲生得没有哪怕一两分的相像,但不得不承认,慕容溯的手腕和心性,应是承了这位生身父亲几分。“朕一直以为,老六能在短短一年时间,连续杀了自己三名兄长而不留痕迹,应是承了你的几分恩情。”
崇明帝慨然,“今日交手,才知大抵尽是他自己的手笔。”他料见今次一趟凶多吉少,故而在此番前来时,带了五十名宫中精卫。没成想啊,五十名精卫,与慕容溯仅仅五人交手,几乎全军覆没。慕容溯便如一只毒蛇,出其不意又招招狠辣无比,出手必取性命,若非今日有白泽陪随身侧,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崇明帝调转目光,望向因夏浅卿灵力而漂浮于半空之上的慕容溯,眼中浮起几分激赏之意。
太子贪生怕死,又文不成武不就,那流言所传非假,他的确见太子继任大统不足,生了废黜之心。
二皇子懦弱,三四皇子虽有实力,但聪敏不足,五皇子好赌,注定不成器,七皇子心思阴狠睚眦必报,难堪大任,八皇子沉迷书画,也无甚冀望,九皇子眼高手低,亦是成不了什么气候。
唯有一个慕容溯。
有手腕,有心计,有狠辣,又非滥杀无辜之辈。燕妃愚蠢,拖累这个幼子深居冷宫,璞玉蒙尘,他忙于政事,也不曾多加留心,也觉得深宫之中,便如那囚在铁笼中的猛兽,能厮杀尽其他狮虎者踩着尸体站在他面前者,方能继任大统。
崇明帝最后望过一眼慕容溯,意味深长:“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