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西内(四)
袁泰为相,越来越轻浮堕落。他把持选举,贪赃枉法,私下里卖官,朝野上下遍布他的门生,爪牙,动辄呼风唤雨,进止从者如云。他的家宅富丽堂皇,远远超过了礼制规定的规格,一个小小的偏房就能耗资巨万,三四尺的珊瑚多如牛毛,随意赏人。地方官为了迎合他的喜好,搜刮百姓,高价从外国购置径尺琉璃盘送给他。岭南节度使吴侩,为了能自由掌握流放岭南的囚犯的处置权,在岭南极尽苛剥,聚敛金银财宝尽数贿赂给袁泰。但是他有一双识人的慧眼,而且有口才,精于巧思,善于出谋建策,也能在恰当时候给朝廷提供一些专业人才。他的门生有的在吏部任职,有的掌管天下租赋,他推荐的武将,果然能一战成名。
以往李泽选择了对他的毛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近来却越来越无法忍受,看他愈发不顺眼。首先,他跟李泌有矛盾,李泽在朝中提议让李泌回来为相,他带着朝堂上一大半人抗议。一边给李泌罗织罪名,一边提议为相者先需到地方历练一番,确实有政绩证明此人才能可观,才能按序升迁。百般阻挠李泌回来。其二,正在叛变的剑南西川节度使张英当初正是出自他的举荐。当时剑南的僚族趁着中原离乱,在南诏国的唆使下勾结岭南的西原蛮掀起大规模叛乱。张英是李恪在灵武时帐下的一个宿卫,他的姐姐是袁泰姑母的儿媳,袁泰观他有武才,保举他到剑南节度使手下当先锋官。张英在剿灭地方判乱之中立下大功,而且他极其擅长钻营,手段凶暴残忍,一路升迁,手下的人既害怕他又离不开他。随着野心不断膨胀,终为国患。
其三,袁泰最近的挑衅之举越来越多。不仅在家里宴请宾客的时候对李家颇有微词,出言不逊,还沉迷于方术卜算,请方士到他家占卜,故意制造祥瑞,在造反之路上跃跃欲试。
李泽打算今晚就让宫中养的死士到他家里查看,趁夜割下他的头颅,控制他的家人,清算他的罪过,牵连他的余党,彻底清除袁泰的枝干。以前他在两仪殿做这些事情,可谓游刃有余,各种手段信手拈来。其实徐直一点也没说错,他的确在两仪殿杀了很多人。有些人是他引到书房内,埋伏在屏风后的死士会听他指令走出来,一剑或者几刀将人结果掉。有些人是他在正厅即时判罪,立马拉到殿外直接一砍。这些干脆的方式能帮他省掉不少麻烦。现在他不愿意当着徐直的面做这些事情,他不知道归根结底为什么不愿意,大致就是觉得这样会吓到她。吓到她会影响他回来跟她做i,这样的话他唯一热衷可供消遣的娱乐,效果会被削减。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畅快,太极殿到两仪殿的距离不远,片刻之间他就能回来,今天事情太多了,他在太极殿耽误了太多时间。他现在处理政务几乎都在太极殿,傍晚才会回来,偶尔才能觅得一日半天的闲暇,等过了这几天的忙碌时间,他想他会有大把可供挥霍的光阴。徐直近来对他越发习惯,也许她亦对他的陪伴抱有期待。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到了两仪殿的门前,这几天殿内的气氛都还不错,有时候遇上李乐言在这里跟她玩,她看起来也挺喜欢小孩的,说不定她也想要个女人有时候他回来得晚,她就等着他吃晚饭,为了两个人的清净起见,晚上李乐言会被送到西侧的千秋殿交给那里的嬷嬷们照看。他一如往常跨进殿门,李正已迎上来,面色稍异,不过也不会大惊小怪,就是按照他一贯的吩咐,平淡温和地向他讲述了今天殿内发生的事情,着重强调了一下,“昭阳公主童稚年幼,多情烂漫,不甚露出口风,徐娘娘知道大唐正在对吐蕃用兵,一下午心情郁郁。”
李泽淡淡"嗯"了一声,面无殊色。
“知道就知道了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为自己的国家做牺牲,人人有责"他心里如是想,“前线那么多士兵,他们的家人在家里哪个不是整日里提心心吊胆。战场上刀剑不长眼,非人力所能控制。”“人要死的时候,谁也拦不住。”
李正己接着道“娘娘下午听到消息,当时就急着跑出去找陛下证实是否确有此事,臣念及陛下忙碌,将她拦下。”
李泽往正厅走,“下次不用拦。”
他也没打算把她拘束在这四四方方的小院,难道她去了太极殿境况就能有所改变吗?
“陛下今天归来稍晚,娘娘一个人没有吃饭。”李泽脚步停顿一下,偏过头问李正己“在哭吗?”李正己颔首,“在哭。”
李泽脱下常服,洗过澡,换上寝衣,若无其事地进了房间,房间深处,床幔后面,有微弱凄然的啜泣声若渺小的莺言燕语那样轻轻传来。他走过去撩开帐幔,无限怜爱地拥她到怀里,她穿着单薄的缟白窄袖圆领对开襟长衫,月白色束腰百榈裙将纤细柔长的腿全部包裹在内,蜷缩的动作恰好勾勒出一身曼妙美好的曲线,他就顺着她侧躺下来,两手抚上她的双肩。以往怎么着她都会先挣扎一番,今天只是冰冷疏远地捕捉他的手试图扯开,许是哭了一下午,现在有点没力气,也有点摸不着头绪,也害怕听到真实的答案,徐直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去质问他。她现在就是对他十分厌烦。
“别碰我。”
“离我远一点。”
李泽偏偏要双手穿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