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样。首先,不能被看出来心虚。
柳生比吕士视线落在雾岛身上。
除了最初眸中闪过惊诧外,之后似乎都在低头思索如何回答。说来话长么一一
云层逐渐变暗,周遭规整的建筑在暮色中静默伫立着,四通八达的巷弄与尚有光亮的街道形成鲜明对比,如暗夜中蛰伏的野兽,随时准备伸出獠牙。察觉到天色变化,柳生比吕士轻轻颔首,默许了夕浔的建议。两人并肩同行了一段路,她尚未组织好措辞,柳生就极其自然重复了遍。“学妹想好了吗?”
心脏跳得太快了,快到要跃出胸腔。
吓的。
磁性低沉的嗓音响在耳侧,语气如常,偏偏让她一瞬间心跳加速。夕浔喉咙滑动了下,挺直的背脊有些微僵硬。坦言自己喜欢网球,想要在生命最后时光追逐梦想?这个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说自己天降奇遇,绑定系统学网球续命?
这个说出来会被拉去做研究的吧。
无数个念头如雨后春笋簌簌冒出,又被她一一否决。时间缓慢流淌着,在逐渐降温的空气中连呼吸的频率都难以掩饰。她蓦然止住脚步,亮银色长发因着她仰起头的动作滑落肩颈,只有几点蓝是其间异色,却分外显眼。
“学长…你听说过奇迹吗?”
柳生比吕士站在原地,镜片后的眸子无声凝视着她说这话时的神情,语气犹疑,带着不确定与幽微的……庆幸。
但凝视着他的视线却认真,隔了层薄雾似的眸子蕴着某种星星点点的希冀,似乎说出这话时便笃定了他会相信。
他沉默半响,点头。
“听过。”
既然说真的没可能,说假的别人也不信,夕浔决定另辟蹊径,真假掺半。小时候谁还没听过一两个爱与真诚创造奇迹的故事了。已知,她从前不喜欢接触体育项目,她的病症不允许她进行剧烈运动和情绪拨动。
“我曾经是个很讨厌运动的人。”
她避开他的视线,唇角向下撇,眸光深邃。这句是真的。
“确诊疾病后,一度想为什么会是我,虽然讨厌运动,但好歹也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按照正常轨迹长大,也是能为社会做贡献的人才。”这句虽然有点自恋成分,但是是真的。
“因为生病,我不能过喜,不能过悲,连……难过都只能自己消化,因为身体会真实地反映出情绪的变化,半点无法自欺欺人。”清润声线不复明快,她视线垂下,久久凝在鞋尖,仿佛那点细碎的光影很值得研究。
是真的。
“直到去年的夏天,那天气温很高,我不想去花园散心,就在病房里打开了电视……“她眉头微锁,陷入某种回忆,声音亦随之变轻,“电视打开就是全国中学生网球联赛总决赛的直播。”
这个倒没有必要撒谎。
安静倾听的柳生蓦然抬头,去年全国中学联赛总决赛不就是……“那场比赛我最印象深刻的是两个人,也就是你们现在的正副部长。"夕浔继续追忆,“但比起轻而易举击败对手的幸村前辈,我记忆最深的却是真田副部长和对手的较量。”
“追逐、跑动…那种即使到了最后一球都决不放弃的执着,以及最后捧起奖杯时他们灿烂的笑容,我仿佛忽然就明白了运动的魅力。”其实她那会想的是一一这么拼,难怪他们拿冠军。“于是去神社许愿的时候,我想,假如拥有健康的身体,我也想尝试用这样的方式,去感受生命真实地存在着。”
“但那之后,身体还是每况愈下,我也接受了命不久矣的事实。“她无奈一笑,神色却释然,“直到几个月前,医生告诉我,我的病情稳定下来了。”“人是不能轻易许愿起誓的,如果许诺了什么,在得到的时候,也应该相应的付出。”
她弯了眉眼,说出口的话语也染上了笑意:“所以我想,如果我的病情不再恶化是上天赐予的奇迹,那尝试用这样的奇迹,去感受生命真实的存在着,哪怕不久的将来就是生命的尽头,我也不后悔。”柳生比吕士唇畔微动,呼吸停了有两秒。
思绪却开始不自觉出神。
他见过雪融。
十二月时,神奈川常常会下整夜的雪。
雪落是无声的,往往一夜过去,漫天遍野都变成银白色的世界。枝头,屋檐,目之所及。
待到天气回暖,那些树梢檐台的积雪,亦会无声融化。蜿蜒成淌淌溪流,顺着浅浅的沟渠,流进春日的沃土。很久前初见到她的时候,他便觉得,她的眼睛让人联想到冬日的雪。细密的,疏离、冷淡。
后来再见到她的时候,这种印象并没有改变。站台上飘飞的细雪落在行人的肩头,而她周身的气质更是与漫天的寒意融为一体,那瞬间仿佛她就是雪的化身。
但很少有谁生来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他猜测是因为疾病。
从小经常出没于父亲办公室的他早就见惯了生离死别,也见证了病痛如何改变人的性格,而和他同龄的、本该接受父母庇佑的女生,却患上了那样罕见的疾病。
呼吸困难,神经衰弱。
病痛缠身。
命不久矣。
换成任何一个人,估计都无法开心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