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有些慌乱,再问沈徵彦,“珩埔有什么想法?”沈徵彦抬眸看向高氏,“那日的事情,祖母这边总该与清窈道个歉。”高氏心一紧,“我与孙媳道歉?”
“这件事我也要与夫人道歉。"沈徵彦看向坐在身旁的魏芙宜,“请夫人见谅。”
魏芙宜轻柔回道,“那天也是我冲动,既然孩子没了,就没了吧,之前还在执念任氏为我下药,现在也没什么好想了,不过我确实想再问问任氏,她为何后来又向仰梅院的膳房送药包?”
高氏听罢骤然惊起,“这是什么情况?”
魏芙宜传跟她来的夏杏回仰梅院把那个不忠主子的丫鬟带到慈恩堂。这个粗使丫头被五花大绑扔在堂中,夏杏扯去她嘴上的封条后,丫鬟哀嚎求助,“之前任氏帮奴搭了几次手以为她是好人,给我这个药包我当是好玩意自己留了,我没有要害夫人的意思!”
高氏让太医帮看药包里装的药粉是什么,几个太医拈碎分辨,纷纷道是玉石散,求仙问道的凉药。
任太师生前喜好研究方术,玉石散还是他最先研究出来,服用会有身骨轻盈若置仙境的妙处。
高氏看向沈徵彦。
沈徵彦半垂眼睑,叹息一声,“我对任氏的确是失望至极。夫人,这件事交由我去处置吧。”
魏芙宜颔首,“不过我想先去看一次任氏。”沈府最边缘的小院子里,魏芙宜由着丫鬟推开门,看到枯坐其中的任氏。任巧意自那次小产气血亏欠,如今看起来竞有不治之兆,满面红光的魏芙宜穿着一身雪白的狐皮风氅站在任巧意面前,倒显得她像是即将枯萎的蓬草。魏芙宜坐在任巧意对面,拢住毛领问道,“你刚来府上的时候,我想你和珩埔是故交,有旧情,我虽难过,但也没设法挡住你们。”任巧意唇边翕动,半响才言,“夫人是这么想的?”“但是你不该对我孩子下手。"魏芙宜抚着肚子说道,“做母亲的,连孩子都护不住,又何必怀它呢?”
任巧意动了下干瘪的唇,“因为夫人对珩埔有情才愿意与他生儿育女,我不一样,我与李钲没有感情,所以我把孩子落了。现在想想是我太狭隘,以为落了孩子能在沈府长住,日子久了或许能得长辈的意思陪在珩埔身边,可惜我想错了。”
魏芙宜蹙眉问道,“以高氏的态度定能如你所愿,但你为何要动我的孩子?”
“因为嫉妒。"任巧意说道,“因为我曾有机会可以先于窈夫人您与珩埔订婚,可是我却因为父亲的错算与珩埔错过了。”“错算?"魏芙宜不解,“八字不合?那做了妾不也是相克?”“不是夫人想的那么简单。"任巧意望着魏芙宜讲道,“父亲说珩埔只能活二十岁,也就是他只能活到娶夫人那一年。”魏芙宜只觉荒唐,“所以他活过来,你就觉得他该是你的?”任巧意扯着唇角笑了声,没回魏芙宜的话。魏芙宜摇头表示听不懂,唯一能理解的就是任巧意大概不止局限做妾。她冷淡回道:“你若被沈徵彦纳进来,我确实会难过一会吧,毕竞和他一起生活五年多,他待我还是挺好的,但若他真的要纳你,我想我会把更多的精力收回在自己身上。”
“我把我自己养好,比什么都强。”
任巧意听罢眸光骤消,魏芙宜也没有太多话再与她讲,起身准备离去。任巧意突然喊道,“夫人相信前世今生吗?”魏芙宜侧身看向任巧意,“此话怎讲?”
任巧意笑了笑,“其实我最近做了很多梦,梦里的你并不是沈徵彦的夫人。”
魏芙宜听罢明媚笑起来,“现实里我也不是他最初的夫人呢。”任巧意没有理会魏芙宜的话,她想起梦里,沈徵彦娶的是魏府另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是上京有名的悍妇,口无遮拦放荡不羁,后御史台借她的言辞定了沈徵彦大不敬之罪,流放岭南不久遇害身亡。而她的夫君李钲早脱离沈府门庭投靠卢氏宗族,后来官至一品都督,带她走向荣华富贵。
其实父亲算出来的也差不多如此,所以她虽对李钲没感情,却也甘愿陪他熬过微时,但他抛下她死了,害得她不得不自寻出路,想与沈徵彦再续前缘。梦境里那么真实,怎会与现实完全相反?
难道眼前的魏窈魏夫人,是重生穿越而来,改变了局势?魏芙宜望着任巧意奇怪的目光,收了收心底奇怪的异样。不过她还是随口问一句,“梦里我是谁,又嫁给了谁?”任巧意闪了下睫毛,“梦里你是状元夫人,后来成了皇后。”魏芙宜愣了下,笑着走了。
任巧意最终死于滑胎后的血崩,魏芙宜反复读几遍她留下的书信,到最后也没有相信那碗红参汤如任氏所言是贾嬷嬷自作主张送的。不过经此一事她意识到从前太把精力放在沈徵彦的身上,所以才会被他一句话伤透了心。
肚子半个月前就开始显怀了,但她与沈徵彦已经分房睡了一段时日,出门见他都会穿得多些,把肚子好好掩盖住。
二月十五宫里办了一场春宴,魏芙宜收到皇帝亲拟的请柬,不得不跟着家人出席一次。
谢承月初登基后,特于御苑辟出曲水蜿蜒之境,两岸错落设下锦席,专供上京各家世家子弟与女眷安坐。
之前的各大宴席魏芙宜都没能出席,今日各家女子见沈家宗妇难得露面,纷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