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阳光驱散了昨夜残留的阴霾。
李轩、胭脂与道济再次来到陈府那朱漆斑驳的大门前。
与前日截然不同,无需叩门第二遍。
几乎是李轩的手刚刚碰到门环,厚重的大门便“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急切地拉开。
开门的不再是昨日那位面无表情的家丁,而是陈员外本人。
只见这位昨日还态度倨傲、眼皮都懒得抬的富绅,此刻眼窝深陷,额角还带着未擦净的冷汗。
一副惊魂刚定,疲惫不堪的模样。
“仙师!李……李公子!李夫人!”
“快,快请进!”
陈员外的声音嘶哑而激动,侧身让路,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姿态前所未有的恭敬。
“昨日……昨日老夫……唉,实在是老眼昏花,有眼不识真神!怠慢了,怠慢了啊!”
李轩与道济对视一眼,嘴角都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
胭脂虽不明就里,但见陈员外这般前倨后恭,也猜到了七八分。
三人被恭敬地请进昨日那间偏厅。
家仆奉上最好的龙井,陈员外亲自把盏,手还有些哆嗦,茶水差点洒出来。
“员外不必多礼。”
李轩温和开口,目光扫过狼藉的厅堂和那尊发出微光的韦陀像。
“看来昨夜,贵府不太平静?”
“何止不太平静!简直是……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啊!”
陈员外猛地放下茶杯,双手激动地拍打着桌面,带着后怕的颤音。
“就在昨夜!子时刚过不久,那……那狐妖来了……”
和李轩与道济料想得一样,昨夜狐妖造访,韦陀佛像显化才击退狐妖。
至于那无敌道长就是草包,狐妖遁走后便灰溜溜逃走了。
说完缘由后,陈员外不顾自己锦衣华服,竟是双膝一软,便要纳头便拜。
“圣僧,圣僧,请受老夫一拜!”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老夫是有眼无珠,错信了江湖骗子,怠慢了您二位真神仙!”
道济嘿嘿一笑,身子一侧,让开了陈员外的跪拜。
“员外使不得,使不得。”
“出家人,不受此礼。”
李轩则不动声色地拉着胭脂退到一旁,将这舞台完全留给了道济。
神情淡漠,仿佛只是一个过路的看客。
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将场中所有人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陈夫人也从内堂匆匆赶来,眼眶通红。
显然也是一夜未眠,受尽了惊吓。
夫妻二人对着道济再三恳求,言辞恳切。
只求他能大发慈悲,降妖除魔,救救他们那被妖物迷了心窍的孩儿。
道济见状,也不再推脱,双手合十,口诵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降妖除魔,本是贫僧分内之事。”
“员外请起,且带贫僧再去看看令郎。”
道济的语气恢复了几分庄重,那疯疯癫癫的气质悄然隐去。
陈员外夫妻俩连忙起身,亲自在前方引路。
一行数人,穿过庭院,再次来到了陈亮所居住的别院。
院内依旧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只是此刻闻来,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异。
房间内,陈亮依旧躺在床上,面色比昨日更加苍白。
双目紧闭,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神情时而痴迷,时而痛苦。
李轩的目光落在陈亮脸上,细细打量了片刻。
转过头,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对着身旁的道济轻声说道:
“道济和尚,我观这陈公子眉宇间慧根暗藏,似与你有师徒之缘啊!”
“不若此次事了,你就顺水推舟,收他为徒,也算一桩美谈?”
此言一出,道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诧。
手指在宽大的僧袍下飞快地掐动了几下,像是在推演着什么天机。
片刻之后,道济才重新挂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连连摆手。
“李道长,这玩笑可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刻意将蒲扇摇得飞快,仿佛要将这突如其来的“缘分”扇走。
“和尚我一人逍遥自在惯了,哪里会轻易收什么徒弟。”
“况且,这陈公子印堂发亮,天庭饱满,一看就是金榜题名的状元郎面相。”
“怎好耽误他的大好前程,随我遁入空门呢?”
道济说得一本正经,义正词严,仿佛收徒对他而言是件避之不及的麻烦事。
李轩看着他这副模样,只是含笑摇头。
心中暗道:就嘴硬吧,以你的道行,方才那一掐,恐怕已经算得明明白白了。
站在一旁的道济,用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瞥了李轩一眼,心中的震动却远非表面那般平静。
这年轻道士当真非凡!
竟能一言窥破与自己相关的因果,他究竟是何来历?
这份推演占卜的本事,不似凡俗修道之人。
心思电转间,道济面上却不露分毫,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