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呼啸,茅屋依旧。
当李轩带着采买回来的米面、布匹,回到回头崖时,天色已近中午。
他推开门,看到胭脂依旧蜷缩在床角。
只是换了个姿势,呆呆地望着窗外,眼神空洞,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
听到开门声,胭脂受惊般地缩了一下,看到是李轩,那份惊惧才稍稍褪去。
李轩将东西放下,没有说自己在城里遇到的惊心动魄,只是挑了最重要的一句,平静地告知她。
“胭脂。”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
“李府,他们……派人寻你了。”
她小小的身子猛地一颤,那张刚刚恢复了一丝血色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不是喜悦,不是解脱。
是恐惧!
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回去?
回那个让她颜面尽失,让她心死的伤心地?
去面对李茂春夫妇那愧疚又无奈的眼神?
去面对下人们同情又鄙夷的窃窃私语?
去重新揭开那血淋淋的伤疤,让全城人再看一次她的笑话?
不!
怨恨,也随之而来。
是对李府在她最绝望之时,不闻不问的迁怒。
为什么现在才来找?
为什么不在她被抛弃的那一刻,就将她寻回,给她一个庇护之所?
恐惧、怨恨、迷茫、委屈……
所有的情绪,如同山洪暴发,瞬间冲垮了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一点点心理防线。
“哇——”
胭脂再也压抑不住,抱着膝盖,崩溃地号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的绝望与委屈。
这一次,她不再是无声地饮泣。
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将所有积压在心底的痛苦。
向着眼前这个仅仅相处了一天的男人,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我爹娘去得早…是李家伯父伯母看我可怜,才把我接到府里。”
“我和修缘哥哥…从小一起长大…他说过,要娶我,要一辈子对我好的。”
“可是大婚那天…他不见了…所有人都说他疯了,要去当和尚。”
“李伯母拉着我的手哭,说对不起我…府里的下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劝我,劝我回自己家,或者…或者也找个庵堂,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胭脂的声音哽咽,泣不成声。
“那个家…还是我的家吗?我回不去了…我什么都没了……”
“我恨他!我恨李修缘!我也恨李家!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胭脂将自己从小到大的生活,将她与李修缘青梅竹马的情意,将李府众人那看似关切实则冷漠的“劝退”……
将她内心所有的屈辱与不甘,全部都说了出来。
李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像一块沉默的礁石,任由她情绪的狂潮拍打。
不知过了多久,胭脂哭得累了,声音渐渐嘶哑。
最终趴在膝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李轩看着她熟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心中微叹。
这场倾诉,对她而言,或许是一种宣泄和解脱。
而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在这一场崩溃的痛哭和无声的倾听中。
从最初的阴差阳错,悄然拉近,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牵绊。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一阵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山崖的宁静。
“就是这里!管家说了,就是这间茅屋!”
“围起来!别让妖人跑了!”
呵斥声,兵器碰撞声,在茅屋之外响起。
数名身穿皂隶服,手持水火棍和腰刀的县衙衙役,凶神恶煞地冲上了回头崖,迅速将这间孤零零的茅屋,围了个水泄不通。
胭脂被惊醒,吓得浑身发抖,惊恐地望向李轩。
李轩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他没想到,官府的人,来得这么快。
“咚!咚!咚!”
领头的一个满脸横肉的捕头,用刀鞘用力地砸着木门,声色俱厉地高喝道:
“里面的人听着!奉县令大人之命,捉拿妖人李轩!”
“速速开门就缚,否则休怪我等破门而入!”
李轩示意惊惶失措的胭脂退到屋角藏好,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缓步上前,拉开了屋门。
清晨的微光中,李轩身形挺立如松,独自面对着门外明晃晃的刀兵,神色没有半分惧色。
“各位差爷。”他声音平淡,缓缓开口。
“贫道李轩,不知所犯何罪?”
那捕头见他如此镇定,先是一愣。
随即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盖着县衙大印的拘票,在李轩面前一晃。
“哼!还敢狡辩?”
“妖人李轩,有李府管家亲自到案告发!”
捕头眼中闪过一丝狰狞,一字一句地喝道:
“你用妖法迷惑胭脂小姐,图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