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对变法多有阻隔,若是让这长公主和少师联姻,岐王岂非如虎添翼?″
“吴大人此言差矣,这温少师本就病弱之人,即便入了岐王阵营,又能掀得起什么风浪呢?”
“顾大人可别忘了,五年前这温少师年纪轻轻就做了少师之位,嫡王之争是何等危险啊,他硬是带着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少帝坐上了这千古王位,晟王是怎么死的,黔邑整座城池是怎么灭的,你可别忘了,京都至今都能看到流离失所的黔邑子民呢。”
“两位大人慎言。”一直站在一旁不讲话的石阁老出言阻止。温淮川这时也走到了石阁老身边,几个大臣此刻知趣地退了下去。温淮川作揖,石阁老回礼。
温淮川看向面前的人,他两鬓斑白,脊背更弯,身后的仆从撑着的伞都未能将他全部挡住,他想起从前他还不似如今这般苍老,不由的把自己的伞朝向他那边偏了偏。
温淮川:“天寒落雨,阁老何故这么晚才回?”石阁老:“阁中事多,不由就到了这个点。”温淮川川:“阁老还是要多顾忌自己的身体。”石阁老:“多谢少师大人关心。”
一老一少,站在大昶皇宫外面石板路上,沉默无言。“如此,下官告退。“温淮川作揖要走。
“少师大人且慢。“石阁老叫住了他,他往前两步,身后的仆从跟上撑伞,“陛下今近日龙体有意……
“陛下如何了?可曾叫太医侍疾。”
未等石阁老说完,温淮川的语气显然有些着急。石阁老:“温大人不必太过于担心,太医说陛下只是偶感风寒。”温淮川对着皇宫稍稍弯腰作揖:“如此便好,天气转凉,还往阁老和陛下注意身体。”
石阁楼:“多谢少师大人关怀,陛下也关怀少师大人,前些日与老臣聊起少师大人,陛下还常感念过去与先生一起论道的时光,若是少师大人得空,还望去看看陛下。”
温淮川再度作揖:“陛下有石阁老辅佐,又有内阁相助,如今大昶朝局稳固,下官区区病躯,不该受陛下牵挂。”
说完后,温淮川再度要走。
“温少师当真觉得朝局稳定吗?岐王之心,太后之心,你难道不知吗?”温淮川:“陛下有阁老助益,自然无惧。”石阁老:“可你明明知道,陛下手上没有兵权。岐王如今按兵不动,无非是没有动手的借口,他在大昶边境早就屯兵,若有朝一日要反,势必会先打开北境,以滋扰国土之名发起战乱,倒时京都内为皇城自保,自然无兵可造“与我又有何干呢。"原先背过身去的人转过来。石阁老的话凝固在嘴边。
过了许久,他弯着的腰更低了几分:“少师大人,大昶也无非无兵可战的,钟离旧部……”
温淮川语气泠泠,白色的衣衫上沾上秋雨落下而溅起的泥垢:“十五万钟离军已剩残兵损将。他们为大昶做的,已经够多了。”面前近乎于孱弱的老人此刻弯腰更甚,他的头埋得低低的,脊背上压着厚厚的国运历史。
他有些涕然:“是老夫无能……对不起十五万钟离军,更对不起你父母。”“阁老莫要说这些了,他们为国而亡,又与你何干呢。”“过不了多日,是钟离大将军的忌日,陛下的意思是将钟离大将军的墓迁至皇陵边上,以彰显大将军的丰功伟绩。届时迁墓一事,老夫会联合内阁举荐少师大人主办,我知你虽以温淮川的身份于世,但到底你才是迁墓最适合的人选…“多谢阁老美意,只是我已无言面对钟离大将军,且钟离一家尽数战死沙场,战火连天里一丝遗骸都未找到,不过是一个衣冠冢,陛下做主便是了。”长衫下的靴子稍稍启身。
他要走向落雨里。
“怀瑾……
身后的人却这样叫他。
温淮川顿住脚步。
身后的老人带着一些遗憾地问他:“你依旧不肯原谅自己是吗?”站在雨天里的人遥遥地望向越落越大的雨,这满天的雨把眼前的皇城拦在他的眼外,他久久而站,缓缓出声:
“舅舅,您保重身体。”
然后再度消失在风雨里。
孟知微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自己那个小院里。外面下着萧瑟的雨,门口的那棵枣树朔朔地掉着叶子。她觉得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醒来心中有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分不清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更看不清前面的路。四面都是墙,墙外都是风,风里全是凋谢的叶子。连绵全是雨,她的嗓子却是干涸的。
巨大的对于未知的恐慌在一瞬间席卷了她。她穿上鞋,从床榻上起来,快步走到门外,直到看到门外庭院的石桌上,摆着一把古琴。
常穿白衫的他换了一身青衫,瘦削嶙峋坐在石桌前。他手边煮着一壶茶。
那袅袅的茶香,像梦境。
她忽然松了一口气。
但又鼻子一酸。
落下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