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玹攥着那半页谱子的指节泛白,纸边被雨水泡得发皱,却被她捏得更紧了。
起初只是肩膀轻轻发抖,她咬着下唇想把哽咽咽回去。
以前被打被骂时,她都是这样的,把头埋得低低的,等对方骂够了,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可孟悦可温暖的手掌碰到她冰凉的背,那道紧绷的弦突然断了。
“我写了好久……”她的声音先碎了,像被踩碎的录音笔零件,“每天天没亮就写,在琴上弹错了好多次……指节都磕青了……”
眼泪突然涌出来,不是无声的掉泪,是带着抽气的哭腔,大颗大颗砸在湿透的谱子上。
孟悦可的心脏像被一只温热的手攥住,猛地一缩——这是她第一次见林玹这样哭。
以前这孩子总是低着头,说话轻声轻气,递草莓时会先擦干净指尖,连笑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像怕惊扰了谁。
可现在,她把脸埋在自己肩头,眼泪蹭在衣领上,温热的、带着咸涩的潮意。
十五岁的姑娘,瘦得像片叶子,哭起来却抖得厉害,后背的骨头硌得孟悦可手心发疼。
“我把歌词抄在废报纸上,藏在床板缝里……”林玹抽噎着,手指无意识地抓紧孟悦可的衣角。
“录音那天,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可张老师说‘这才是你该在的地方’……”
“她为什么要砸了它?明天就要提交作品了,来不及了……”
这句话带着哭腔撞进孟悦可耳朵里时,她突然想起林玹小臂上的旧伤,想起张老师说“这孩子唱歌时眼里有光,却总像怕被人掐灭”。
一股从未有过的酸楚混着怒火涌上来——这是她的孩子啊,是该被捧在手心里疼的年纪,却要把喜欢的东西藏在床板缝里,连哭都要先看别人脸色。
她抬手捂住林玹的后脑勺,把人往怀里按得更紧些,指腹摸到女孩湿透的蓝发,像摸到一团冰凉的海藻。
“不怕了。”她的声音有点抖,却尽量放得温柔,“有姐姐在,没人能再砸你的东西。”
“你放心,我来解决报名时间问题,我们重新录。”
“没人能够阻止你的梦想。”
“乖乖,不哭了啊。”
怀里的哭声渐渐轻了,变成断断续续的抽气。
林玹把脸贴在她胸口,像只终于找到窝的小兽,连呼吸都慢慢平稳下来。
孟悦可低头看着她汗湿的额发,抬手抹了把自己的眼角。
刚才林玹哭的时候,她分明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我的女儿在哭”。
孟悦可低头蹭了蹭林玹的发顶,声音轻却坚定:“玹玹,以后来姐姐这里住,好不好?”
“别在勉强自己了。到姐姐身边来吧?恩?”
林玹没有回答,其实孟悦可以前提出很多次让女儿住在这里,但是她都拒绝了。
这次她会同意嘛?
窗外的雨还在敲玻璃,怀里的女孩已经睡着了,嘴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孟悦可抱着她没动,指尖在她湿透的袖口上轻轻摩挲——查,必须查。
不管那个女人是谁,她都要让对方知道,这孩子现在有她护着,谁也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