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得先生朝后挪了一步。对此有意变了声调,她冷眼瞧观,徐徐打量,面无神色道:“你阳寿未尽,却来了这阴间,定是作了大孽,才有此下场。”一听是作恶才入了这境地,曲寒尽陷入深思,可思来想去也不明犯了何过,佯装镇定地问:“曲某仅是安分守己地教书育人,犯有何等大过?”“这便要问你了,想想自己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她紧接着回语,一双冷眸静望身前的公子,浑身弥散出森森寒意,“你若能诚心悔过,我就送你回阳间。”
“伤天害理……“道起惨无人道之举,他唯能想到的便是覆灭大宁之时。可那是她所愿……
倘若为此入阿鼻地狱,他无话可说,再来一回,他亦会如此。曲寒尽从然一拜,视死如归地回望,断然道:“曲某曾助陇国公主报下血海深仇,若真是因此事,曲某无憾。”
先生怎还忆起了大仇得报之日,她问的明显不是这个…“让我来看看……“楚轻罗装模作样地从袖中取出一书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生死簿”三字,她假意细观了几刻,悠闲地摇头叹息。“非也,这簿上所记,是你近日犯下了大忌。”她将“近日"一词道得微重,欲让先生仔细回思,将府院的一幕念回想于思绪间。
然而先生却像是真想不出,他左思右想,终又谦卑而语:“还望神官提点“想不起,那本官也没有闲工夫与你耗着,"抬袖指了指案上的瓷碗,她极为淡漠地收手,示意他饮尽,“这一碗孟婆汤你快些饮下,安心转世吧。”孟婆汤……
曲寒尽半晌未动,任凭堂外黑风怒号,略为慌乱的眸色蓦地一黯。常有听闻,若下了黄泉饮入孟婆汤,便会忘尽前尘,他虽不知是真是假,但心底终究遗留了少许落寞。
默了一阵,他肃然凝眉:“此汤一饮,可会忘了一切?”“是啊……“极有耐性地答着,楚轻罗仍旧面色冰冷,薄情寡义地回道,“忘却一切情思纠葛,先前的羁绊牵扯都会断的。”岂料还未道完,她眼见先生甩袖一掀。
“咣当”一声,那汤碗就被掀翻在地,汤水顺势倒落。先生仿佛极是不愿……
“没用的,"她颦眉冷哼,拾起地上的瓷碗,提起玉壶,又将其斟满,“你洒了这汤,我这儿还有的是,你是躲不过的。”“曲某家有娇妻,成婚还未多久,也不曾好好陪过夫人…“语中透着万分凝肃,曲寒尽恭肃地拜下长揖,恳求道,“神官可否宽恕,此大恩大德曲某定记于心。″
想来先生是真的记不起,还需她多加指引,才得以记起犯下何过。“我们这儿,没有宽恕一说,"凉薄地撇开视线,她垂目静观书册,将话语绕回到思过上,“你倒不如再想想所犯罪孽,悔过自新,痛改前非,我便自会饶恕。”
公子闻言无奈作叹,左右为难地恳切着:“曲某真思忖不出,恳请神官提醒几番。”
“罢了,我瞧你是真想不出,那我便发善心提点几字。”楚轻罗颇为正经地翻起书册,双眸凝重,冷声问道:“几日前,在司乐府庭院一角,你可是与一名姑娘有过肌肤之亲?”听罢,他面露愕然,终是想起了何事,霎时如醉方醒。“不曾,"正色相道,曲寒尽目光凛冽,细说起当时的景致,“那姑娘是曲某的学生,由经石径时,不慎被石子绊了脚。曲某路过,扶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