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不、不认得，殿下知道我没有念过佛经。”无渡忽然低低笑出声来，笑声在空寂的楼内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恨意：“皇兄当然不记得，三年前，你不过是灵机一动向父皇告密，便将我的小珍珠重伤至死，害我在这无尽的轮回里日日守着经书，不得解脱。”萧景行抬头撞进他燃烧着怒火的眼睛，突然反应过来，即使他当日只是卑贱的萧寄奴，他也跟他们一样爱慕小珍珠。原来他今日是要问自己当日告密的罪，为小珍珠报仇，萧景行惊惧道：“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喜欢小珍珠总是与萧明远一起跑马，我嫉妒她整日黏着萧明远，我只是想让萧明远离她远一点，我并不想伤她。都是父皇的错！是父皇忌惮颢元魁当时的势力，所以才会重伤她来威胁颢元魁！”
无渡僵在原地，那双原本充满恨意的眼睛，此刻剧烈地震颤着，他忽然坐不稳般佝偻下去，压抑的呼吸从喉管里挤出来，像破败的风箱猎猎作响。他哑声苦笑：“她是为我才黏着萧明远，你是想告诉我，是我害了她吗”他呼吸混乱，身上杀气升腾，哪还有半分佛子的悲悯模样，而是一个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恶刹，萧景行跪在地上颤抖：“殿下，小珍珠不是没死吗？我们都没害她，是父皇害了她，父皇已经死了。我愿意去请罪，我去找小珍珠磕头求饶，她定会原谅我的！”
楼内陷入死寂，只有萧景行恐惧的呼吸声。许久以后，无渡终于平静下来，他慢悠悠抬起头，眼中只剩下虚无的冷寂，仿佛眼前跪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已死的魂魄：“是啊，我的小珍珠还活着，就是因为她还活着，我才有时间收拾你们，倒让你们苟活了这许多世。”萧景行的求饶凝固在脸上，他眼睁睁看着眼前的恶刹缓缓转过头，目光和手中的剑一起落在他的头上。
左侧后脑勺，那是小珍珠曾经受重伤的地方。萧景行吓得头皮发麻，猛然生出一股勇气，反手去夺剑。剑刃忽然从他头顶收回，他抬头看过去，正好迎上猛地刺下来的剑尖，从他恐惧到骇然放大的左目刺入，后脑勺贯出。无渡幽幽道：“黄泉路远，一个人难免寂寞，你和皇兄去送父皇罢。”萧景行瞬间断气，头骨俱碎，形状惨烈，连任何求饶呼救的机会都没有。无渡丢开剑柄，绕过萧景行的尸身走出去，隐在角落里的死士涌出，将楼内收拾干净。
颢珍珠今夜本就睡得晚，又睡得极不踏实，迷迷糊糊醒来后继续睡，便开始断断续续地做噩梦。
她又来到那个破败的宫室，来到那扇门前，她鼓起勇气伸手推开，里面靠墙的破塌上跪着一个人，他背对着她，背景瘦削羸弱，看着十几岁的模样。她有些怕，扶着门框退出去，想了想，又探出头问：“你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
他听到声音，似乎僵住了，许久后才缓缓回过头来，满脸是血，极苍凉漂亮的一双眼睛缓缓抬起来，看见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小珍珠，你终于回来了。”
颢珍珠被吓得心口一颤，捂住心口狂喘气，猛地睁开了眼睛。屋内她第一次醒来点上的蜡烛将燃过几毫，看来方才是又魇着了。自从失忆后从长安回来，她就时不时梦魇，若是迷迷糊糊醒了又去睡，等待她的就是无尽的梦魇。
她干脆合衣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滴漏显示刚过丑时，长夜漫漫将过去一半，离天亮还早得很，得醒醒神找点事转移注意力，不然等下又要继续梦屏外间的芸香睡得正香，颢珍珠蹑手蹑脚越过她推门出去，准备在院子里走走。
头顶一朵硕大的黑云，月亮正巧破云而出，清越柔和的月辉散满地，院中的活水也泛起粼粼的波光，周遭一派静谧柔和。水边清凉，最好醒神，她沿着活水往上走，准备去院角的凉亭里坐会。将过了树荫，一抬眼见水边树下站了个高大漆黑的人影，一动不动地立在阴影里，不知是人是鬼。
颢珍珠正在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见此情形一口气梗在喉中，差点就惊叫出来。恶徒最讨厌惊叫，这一声若是叫出来，那人万一杀了她怎么办！她捂住嘴往后退，心口扑通扑通狂跳。
正准备转身，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唤：“小珍珠。”声音低沉温和，是太子殿下。
颢珍珠更怕了，比起鬼或者恶徒，还是身上藏着好几个人的太子殿下更可怕些！
她不敢再走，站在原地不敢动。
太子殿下招手：“过来。”
颢珍珠抿抿嘴，检查了下身上的睡衣是否妥当，然后慢腾腾转过身，朝他走过去。
他站在水边，僧衣下摆上像是泅湿了水，又有些像挂满了血。颢珍珠战战兢兢走近他，才发现原来是波光从水面蔓延到他的僧衣上了。她双手交叠至腰间，屈膝下蹲问礼：“殿下万福。”太子殿下抬手将她扶起来，手却没有松开，而是绕过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
颢珍珠垂着头，盯着自己的手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他是谁？是虚云还是谢烬？
她正惊恐着，突然听到一句令她更震惊的话：“是我对不住你。”颢珍珠两股战战，更加深刻地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马上就当皇帝了，怎么可能对不起她？虚云和谢烬倒是很对不起她。可她也不敢问，只好低着头装哑巴，静观其变。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