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统统隔开,周遭的衣香鬓影和笙歌笑语都无法沾染他分毫。像一滴清墨落入绮丽画卷般泾渭分明,盯着他,一切不堪入目恍者都定格下来。
正出神,虚云突然偏头看她,唇角勾起浅淡的笑,那笑与他一身超然物外的气质截然相反,而是一种令人心惊的捉弄,仿佛已看穿她所思所想。颢珍珠无所适从地抿嘴笑一下,突然想到自己正戴着面具,又放下心来,只要她忍住不心虚,虚云就瞧不出什么来。两人在二楼雅间坐下,临窗一方雅致的雕花小桌,上面放着酒盏和各色糕点,窗扇紧闭,那假母领来一位琴师候在门外。虚云的目光缓缓落在颢珍珠脸上,掠过眉眼,擦过唇角,不紧不慢道:“都下去罢,将这窗户打开,我们今日是来学习众生色相。”那假母应声,眼疾手快地打开窗户,便战战兢兢阖上门退出去。屋内霎时间只剩他们两人,颢珍珠如坐针毡,好半晌终于感觉他的目光从自己脸上移开,才悄悄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侧眼看他。他神色平静,不与她巧言令色诡辩时,眉眼间仍是那副淡然出尘的模样,仿佛楼下人影翩跹只是云卷云舒,靡靡之音也只是林间风吟。颢珍珠被他这幅神情所惑,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目光所及之处,一派旖旎风光。有人软语轻笑依偎在软榻上手指暖昧地缠绕。有人欲拒还迎地互相喂酒,有人衣衫纠缠在一起互相啃舐…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与脂粉香,痴痴调笑与低声耳语不绝于耳,人影越发痴缠,在昏黄的烛火下已分不清彼此。
颢珍珠似被烫到一般倏地收回目光,脸颊迅速烧红,连耳根也被波及隐隐发烫。她眼睛不知该看何处,慌忙垂下去紧紧盯着自己的脚尖。可耳边迷离的笑语声断断续续传进耳朵里,方才那惊鸿一瞥的画面犹在眼前挥之不去,与之比起来,小树林窥见的那些竞也朦胧纯情起来。她心口砰砰直跳,越发透不过气。
虚云指尖慢条斯理地捻动佛珠,视线从靡乱的大堂中移开,落回她脸上。颢珍珠察觉到那股视线,紧张得手指悄悄蜷紧,就听他淡然道:“佛说三界无安,众生皆苦。此处岂非人间一等一的慈悲道场?”他语调轻轻慢慢,脸上毫无悲悯之色:“以片刻欢愉抵漫长愁苦,以金银俗物换身心解脱,当真是离苦最近之法门。”虚云是邪修,他总能诡辩出不寻常的道理,颢珍珠自知说不过他,此刻也不便插话,便继续盯自己的脚尖装哑巴。
“贪嗔痴慢疑,真是五毒俱全,活色生香。于此五浊恶世中才能照见众生本相,亦能照见本心。"他直直看过来,气息若有似无得地靠近她,“女施主,学得如何了?”
颢珍珠猛地一颤,脸色发白,须臾又涌上更滚烫的红晕,几乎能滴出血来,下意识摇头拒绝:“还、还未学好。”他声音压低,毫不掩饰的戏谑道:“闭目塞听,如何能学得透彻?”颢珍珠躲不过了,只好慢腾腾把脸转过去,借着面具的遮挡悄悄眯着眼睛,假装在看。
片刻后,虚云突然以指敲敲桌子,提醒道:“学到了什么?不若跟我分享一下?”
她颤巍巍睁开眼睛,紧张得望向大堂,只将将看上一眼又赶紧闭上,撑不住道:“我、我不敢看。”
她早已想好计谋,轻轻道:“我们饮酒吧,饮完便敢了。“虚云在节度使府喝过一次酒,他酒量极差,半碗就倒,只要哄他喝下一盏就能脱身。虚云微微一笑:“好呀,我为泥泥斟酒。”颢珍珠连忙摆手,先斟了一杯给他,又斟一杯给自己,举起来道:“我们同饮罢,我自己喝有些无趣。”
虚云支手撑着脸看她:“我敢看,不必饮酒壮胆。”颢珍珠被梗住,平复了一下,笑道:“不为壮胆,只为助兴。我听闻醉生梦死乃是人间极乐。虚云法师,我们一起饮酒助兴!”他的手白皙修长,精致如玉竹般,慢悠悠接过她递去的酒盏,却突然顺势撑着身子靠近,按住她的后脑勺亲上来。
颢珍珠慌忙偏头躲开,他的唇擦过她的唇角,落在她脸上。四处安静了一瞬。
颢珍珠紧张得不行。
虚云的声音有些哑:“不是为此间事助兴,我可不愿喝。”颢珍珠攥紧裙摆,飞快地回头印上他的唇,一触即走,轻轻道:“就是为此间事助兴。”
虚云看着她的唇,眸色渐深,指腹轻轻按上去摩挲:“贫僧乐意之至。“说罢,便压上她的唇加深这个吻,沿着她的唇瓣、舌尖、腔内软肉细细碾过,颢珍珠不敢推他,只能撑着桌子稳住身体。
似这般舔舐吮吸好半刻才停下,又细细吻了吻她的唇角,虚云才慢悠悠退开,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颢珍珠在他紧盯的目光下,亦端起酒喝下去。等她慢腾腾地斟满第二杯,虚云已落座,面上一派餍足的柔光,视线始终萦绕在她脸上不放,像他的舌尖般一点点、一寸寸地舔舐,这视线比任何露骨的言语都让她坐立难安。
颢珍珠转身装作往下看,用余光偷看他的反应,片刻后,他脸上和脖颈处开始爬满薄红,眼睛也半眯起来,整个人懒洋洋的,隐隐有醉意。看来酒量小这件事虚云不曾骗她,颢珍珠悄悄将目光往回收,却被懒散慵着的虚云抓个正着,他幽幽道:“泥泥,可学会怎么睡我了?”颢珍珠见他酒醉无力,胆子也大了些:“你怎么总说这样的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