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色魔
颢珍珠肩背一耸,怕得汗毛倒竖,猛地抓起被子缩进角落里:“你是谁?”问完又发觉自己愚蠢,他们本就是一个人。可是谢烬明明被她关在地宫里,她走时他明明正在高热,伤口亦在流血不止,怎么才不过一日他又好好地站在她眼前了呢?
虚云并不阻拦她,他微微坐直身子,背脊挺直如松,声音愈发温润,也愈发委屈:“泥泥,与谢烬走了一遭,便不认识我了吗?”他捂着心口轻咳了一下,气息微薄,弱不禁风,是虚云法师特有的柔和与羸弱。
可他杀了许多人,虽然那些叛徒死不足惜。可他还扮成谢烬欺辱她,颢珍珠既怕又委屈地缩在被褥里,很快气恼便站了上风,她恍惚中却隐隐有一种笃定,虚云法师不会伤她。
她依旧保持着严阵以待的姿势,握紧手中的雁翎刀,质问道:“你为何扮成谢烬欺辱我?你到底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又虚虚咳了一阵,似乎要将武藏肺腑都咳出来,颢珍珠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她咽了咽口水,只当没看见。
好一阵后,他才虚弱道:“泥泥以为我是谢烬?”颢珍珠逐渐适应黑暗,借着月光盯着他的脸,反问:“不然呢?”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怆然一笑,似气似怨:“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不过共用一张脸而已,他也不过是个只配躲在兽性面具后面的愚蠢暴徒!”他眼中迸发出怒火,似乎恨极了谢烬。
颢珍珠一时间有些懵:“什么叫你们共用一张脸?”话将问出去,门外突然响起沈瑶的声音:“珍珠!珍珠!你去哪里了?你可别吓我啊!"她急得不行,声音里已带上哭腔。虚云眉头骤然蹙起,被搅扰的气恼煞气瞬间蒸腾而起,凉凉地朝门外望去。颢珍珠蓦地提刀架在他脖子上,无声地威胁他。“珍珠!你在不在里面?"沈瑶还在呼喊。颢珍珠装作将醒般应声:“我在,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沈瑶的声音顷刻间就松懈下来,趴在门上气喘吁吁:“无事无事!是我起夜去判官院瞧,发现你不在,所以才四处找你,我、我怕那杀神虚云又回来了。“说着又心有余悸地急呼两口气,“不是就好,可吓坏我了!”虚云回头看他,眉眼带着薄笑,似乎很苦恼自己的坏名声,便要站起身往门外走去,丝毫不在脖子上架着的刀。
在他即将撞向刀刃前,颢珍珠下意识猛地收回刀,慌忙伸手将他拽不来,虚云好不反抗地顺着她的力道倒过来,伏在她心口,模样脆弱极了。她气恼自己心软,举刀就要砍他,他浑然不怕,只抱着她的脖子抽气:“伤口好疼。”
沈瑶得不到回应疑惑地问:“珍珠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我进来了!”说着就要推门。
颢珍珠眼疾手快地掀起被子将虚云按进去蒙住,准备起身出去把沈瑶拦在外面。虚云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裙摆,她用力挣了几下,他如何也不肯松开,她气得就要挥刀砍裙摆,沈瑶已经推门进来,她身后漫天月华也跟着泄进来,颢珍珠逼不得已将刀塞进被褥里,自己也钻了进去。门口处光线大盛,虽不能完全照见她睡觉的角落,可她却好像已经暴露般慌张,此时虚云的手偏偏还像水蛇一般覆上来,紧紧箍住她的腰,闷闷地呓出一声:"好暖和。”
他浑身僵冷,她抑制不住跟着打了个寒颤,一阵冷意后温润的鲜血透过薄薄布料渗进来,涌上她的皮肤,一冷一暖,激得她头皮发麻。她气恼地咬牙,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不高呼虚云来了,叫沈瑶去喊人。或者一刀砍了他了事!何至于活活把自己逼到如今两难的境地里,若是被沈瑶发现虚云在她被窝里,她、她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沈瑶沿着门口下行的台阶往下走,手里还捧着刚点燃的烛火,边走边急切地问:“可是病了?今日见你时你衣衫上都是血,可是有什么暗伤不曾告诉我们?”
颢珍珠看着那点光圈慢慢移动,顷刻间就会来到她踏前。虚云高大的身体在被褥下鼓起好大一块,这情状怎么也遮挡不住的!她急得不行,忙道:“我无事,你快回去罢。”
沈瑶的脚步不曾停下:“我就看看你可好?我实在担心得很。”颢珍珠压低声音,瞬间带上几分哽咽:“我真的无事,节度使府已变得家不是家,我心里难过,想自己待一会。”
沈瑶停下脚步,沉默片刻,自责地哽咽:“都怪我们,若我们不进城不进府,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这边虚云不仅要缠着她的腰,还要从她抓着被褥的手指里钻进去,紧紧扣着,那边沈瑶自责不已,眼看就要哭出来。颢珍珠顾不得身边的人,干脆将手交了出去,专心安慰沈瑶:“别这般想,这怎么能怪你们呢?你们来不来谢烬都要攻城,进了城反而是你们倒霉,老去了别的省,也不至于被困这么久。”
沈瑶连连摇头,手上的烛火也跟着晃:“不、不是这样的,我们是死囚,是卑贱的坏人,我们本就不该活着,不该拖累你,还连累府内腥风血雨,都是我们的.…….”
颢珍珠高声打断她:“既有苦衷,便不是!我不愿听你自暴自弃。”沈瑶住了嘴,却仍觉得连累了她,光晕后窕案窣窣的哭声响起。颢珍珠无奈地叹气,能感受到沈瑶对她的喜爱,这个比她还要大三岁的小女郎,从无人爱也无人问津,便是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