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恶犬
他将走,黑甲兵迅速将房门关上,她听见外面传来落锁的声音。她被囚禁了。
颢珍珠有些懵,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方才哪句话说错了,明明句句都是好话呀。
黑甲兵说过,谢烬不许任何人碰他,违令者斩。所以谢烬是清醒后洁癖发作,恼怒她的触碰,然后情绪失控了?这个认知让她顿瞬间紧张起来,他不会真的杀了她吧?他突然冲出去是去找杀她的兵器?或者准备将她囚禁在房间里活活饿死?这种恐惧的胡思乱想让她坐立难安,心脏控制不住地剧烈跳动。可她好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啊!对待救命恩人可以稍稍网开一面吧?她愿意为刚才的越矩行为道歉,忏悔也行啊!
颢珍珠她苦恼地盯着自己的手,欲哭无泪。她在房间里焦躁地来回踱步,时不时趴在门缝上观察外面的情况,想看看黑甲兵是否有要杀她的迹象。毕竟谢烬那么洁癖,应该不屑于亲手杀她。提心心吊胆一整个下午,直到夕阳西沉,夜色渐浓,谢烬和黑甲兵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
经过昨天的劳心劳力和今日的惊吓,颢珍珠精疲力尽,又饿又困,精神有些恍惚,她想了想干脆抱着被子爬到床上。实在太困了,不管了,要杀要剐等睡醒再说吧。她迷迷糊糊嘟囔着骂了一句:“谢烬真是有病,明明昨晚还好好的,说犯病就犯病。”
骂完舒服地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睡梦中,那道阴冷的视线又在她身上游走,颢珍珠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即使是在梦中她也能清楚地意识到是谢烬。她猛地睁开眼睛。夜色沉沉,房间里只有一窗冷月,谢烬背着月光而立,身形被月光勾勒得模糊不清,脚下的影子被拖得很长,斜亘在地面上。他静静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像个幽魂一般凝视着她,面具后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冷幽的光。
见她醒来,他的下颌线条骤然绷紧,眼底幽暗的光瞬间灼烧起来,唇角扯出一抹近乎惨淡的冷笑。
不等她反应,他猛地拦腰抱起,像拎着小猫似的夹在臂弯里就往外走。掐在她腰间的手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她的腰生生折断,他每一步都踏得极重,靴底狠狠碾过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颢珍珠被拦腰悬在空中,饥饿加上血液倒流,她难受得头晕目眩想吐,她本能地抓住谢烬的衣摆往上攀,微微缓解了下痛苦。她努力仰起头看他,月光从侧面照射过来,在狰狞的面具上投下森冷的反光,他目视着前方,下颌线条凌厉,颌骨咬得死紧,面具下的呼吸声粗重,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低气压,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她瞬间意识到,这个暴怒弑杀的修罗要将她送往刑场。颢珍珠害怕地松开手,她撼动不了他分毫,也不敢惹怒他,只能老老实实地悬空挂着。
头晕就头晕吧,死之前不用这么清醒的。
他步伐极快,转眼就到了目的地。
颢珍珠鼓起勇气抬头看,心顿时凉了半截,真的是姑臧城死囚牢。死囚牢的铁门在夜色中泛着寒光,上面凝固着经年累月的血腥锈迹,门把守是青铜铸造的恶鬼头颅,狰狞的獠牙间衔着锁孔,牢门上方悬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将熄未熄的灯芯在石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恍若垂死囚徒最后的抽搐。他抬脚往里走,石壁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刑具,空气里飘来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颢珍珠再也绷不住,吓得眼泪哗哗往下流,她害怕地扯着谢烬的衣摆拼命摇头。
谢烬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他忽然笑了,笑声低哑,像是艰涩地从肺腑里挤出来,裹着浓重的自嘲与绝望。
他咬牙切齿:“这么激动吗?”
颢珍珠头晕脑胀地摇头,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谢将军,求你了,别.……”
他冷笑着打断她:“别杀他?”
谁?
颢珍珠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等她回答,谢烬已经继续往前走,阴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好啊,让我看看你们重逢时是何等的情意绵绵。”
颢珍珠又被甩回悬空的状态,眼泪啪嗒啪嗒砸在他靴面上,泅开深色的水迹。
他们来到地牢最深处,昏暗的墙上插着火把,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一旁的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浸泡在盐水里的铁鞭,挂着碎肉的铁钳,炭盆里烧得滋啦作响的烙铁….
谢烬的脚步未停。
余光里,颢珍珠看到刑架上锁着一个人,那人的手腕脚踝已经被粗糙的镣铐磨得血肉模糊,破碎的衣衫下露出纵横交错的鞭伤、烙铁留下的焦黑印记,新伤撕扯着旧伤往外渗血。
也许这就是她的下场,颢珍珠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谢烬带着她走到那人身前,突然松手将她放下。眼前的人低垂着头,凌乱的黑发黏在满是血污的额前,遮住了半张脸,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只有脑膛轻微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颢珍珠被眼前的惨状吓得后退一步,却被谢烬高大的身躯堵住退路,他脚步前移,强迫她往前。
颢珍珠被逼着往前走了一步,还差半寸就能碰到眼前的人,谢烬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不看看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