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小狗
颢珍珠看着手中的保命书,满意地眯了眯眼睛。谢烬方才可是睁着眼睛按的手印,不管怎样总能记得一星半点吧!而且他是统帅三军的主帅,刚才门口那么多黑甲兵看着呢,要是反悔会有损威严的,以后还怎么御下呀!
她将血书贴身收好,再看谢烬,觉得他顺眼了许多:“看在血书的份儿上,我不会让你死的。”
夜深了,颢珍珠开始犯困,这个房间里仅有的两床被褥都铺在地上,床上什么也没有。她看看谢烬惨白的脸,确信他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决定坐在他身旁打盹,还能蹭一点被褥用。
即使已经入春,姑臧城的夜仍透着刺骨的寒意,颢珍珠衣衫单薄,迷迷糊糊中伸手拽被子,指尖碰到谢烬滚烫的身体,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的身体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浑身滚烫。
他发烧了。
她虽然不甚懂内症,但是外伤后高烧在军营里很常见,阿耶每次重伤后,也是这样先发高热,继而.…
颢珍珠开始紧张,指尖无意识蜷缩起来。
和普通受寒发热不同,这意味着他的伤口可能感染了,感染后身体最开始的表现就是发热,若是不及时医治会导致败血症,届时全身发炎、寒颤、呕吐、失去意识,最后器官衰竭,休克而死。
气性坏疽、败血症,是军中将士受伤后死亡率最高的疾病。不只是为了自己能活,她也没办法就这么看着一个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她深呼吸,强迫自己的冷静下来,努力回忆之前是如何处理的,梳理了一遍步骤,她迅速翻找药箱,将盐、金疮药、止血粉、黄连、黄芪等在地上排开。还好,谢烬军中虽没有郎中,药物倒很齐全。颢珍珠将黄连黄芪等药扔黑甲兵:“去煎药。”她则赶紧兑浓盐水给他冲刷伤口,以致杀菌消毒,最后在伤口上外敷金疮药。处理完伤口又给他喂水,用冷棉巾给他敷额头降温,最后用烈酒给他搓身体刚搓到手心时,他突然睁开眼睛,死死盯着她不放。他烧得厉害,睫毛被汗水浸得发颤,眼白里爬满腥红的血丝,眼中蒙着一层迷茫与震惊。
很快,他眼中的困顿消失,随即烧灼起一股病态偏执的欲望,他猛地攥住颢珍珠的手腕,目光依旧死死黏在她脸上,潮湿,混乱,又执拗地可怕,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u……"颢珍珠疼得倒抽冷气,挣扎着想要夺回手。谢烬因为他的挣扎,愈加愤怒。攥着她手腕的力量猛地加重,指节绷出苍白的青筋,带着股掠夺的狠劲儿,仿佛要把她的腕骨捏碎,大有只要她再敢躲一下,他就能从这堆滚烫的皮肉里挣扎出来,用牙齿狠狠咬住她的脖颈。颢珍珠僵着身子不敢再动,小心翼翼地对上他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痛楚,他喉结艰难地滚动,干裂的唇间挤出几个字:“你在做什么?她轻声回:“我、我在给你治伤。”
她不敢再刺激他,顺着他的力气慢慢俯下身,手试探地伸到他绷紧的脊背上,缓慢地拍着。
掌心下的肌肉渐渐松弛。
谢烬半阖着眼睛,眼睫上挂着细碎的汗珠,高烧让他的视线无法聚焦,此刻他的目光涣散迷蒙,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看着她的眼神湿软得像一只被大雨淋透的小狗。
他还是不肯松开她的手腕,力道却轻得可怜,仿佛那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
颢珍珠轻轻动了动手腕,小心翼翼地提醒他:“你先松开,我给你退烧。”他听话地松开手指,但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每次她换地方搓拭,他的目光就会立刻颤巍巍地追过来,湿漉漉的,带着点委屈的控诉,好像她的手离开就是一种背叛。
颢珍珠垂着眼睛,专注地给他退烧,生怕哪里又惹到他了。还好他接下来都很听话,任由她在身上动手动脚。这看起来也不像是洁癖呀。
看着他乖顺的目光,颢珍珠莫名产生一种性命已经保住的错觉,她又生出些不切实际的希冀,或许她可以保下所有人。做完一切时,谢烬已经昏睡过去,黑甲兵将熬好的药碗轻轻放在地上,飞速退到门外,一点搭把手的意思都没有。
颢珍珠有些无语。
她在谢烬脑后垫高一层枕头,防止他呛着,捏着他面具下露出的一片唇角,一勺一勺往里灌药。
昏迷的人没有自主吞咽意识,药汁顺着唇角溢出不少,她不得不按着他的喉咙轻轻往下顺,一碗药折腾半天,就勉强喂进去小半碗。颢珍珠累得瘫倒在地上,她已经已经尽力了,希望谢烬可以挺过去,若是挺不过去,外头的黑甲兵也看到了,总不至于怪罪到她头上。此刻她睡意全无,她看着谢烬,有些困惑,他这人真是奇怪,几个时辰前还拖行刘三郎,用几十条人命威胁她,残忍又可怖。现在却如此脆弱任人摆布,甚至在她安抚他时乖顺得不像话。
也许是因为生病,生病的人总是脆弱的。
她想起他方才盯着自己的眼神,炽热又混乱,难道是有什么心理创伤?话本子常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她不用他相许,只要他能不杀她和百姓们就行。
颢珍珠的目光落在他的眼睛和下颌上,他的摸样、身形、皮肤,都不像是蕃、回鹘、党项之人,反而更接近汉人的骨相。她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