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烬嘴角勾起一抹笑,缓缓摇头:“要么他们死,要么你死。”白子明突然厉声道:“你亲口说过,来到姑臧就是姑减的子民!你承诺过要保护我们!你若是为了一己私欲就背弃诺言,我们就是你亲手所杀,颢珍珠,午夜梦回,你当真不会害怕吗?”
他身后的流氓们高声附和。
葛啸风举刀怒斥:“若不是你们告密,我们怎么会得这般田地?我们本有机会活着出去!”
“活着?"白子明嗤笑,“什么活着的机会?等颢元魁来救你们?等着他回来给你们洗刷冤屈?真是可笑!他女儿被困城中多时都不见他回来,你以为他真的还能活着回来吗?”
他转向所有人:“看看门外的军队!我们守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我为求生,何错之有?”
他死死盯着颢珍珠:“倒是你,颢珍珠,小颢将军,你们颢家不是自诩护佑百姓吗?今日你若点头,就是亲手斩杀子民的刽子手!你与我们有何区别?”刚及笄的小小女郎,孤勇,坚强,善良,但唯独不够残忍果决。她不认同白子明说的话,但她不忍心斩杀那些在努力变好、努力求生的生命。
天地间再次陷入死寂。
突然,一声话语打破了沉默:“女郎,将我们交出去吧!”王阿姊最先站出来:“我们罪有应得,甘愿伏诛。”沈瑶攥着她的袖子,含泪点头。
老阿婆和刘氏也举起了手:“小颢将军,我们不该连累你,把我们交出去吧。”
刘三郎第一次坦坦荡荡与她对视:“珍珠,我们早就该死了,是你救了我们,我从后悔从前的事,但若认罪伏诛可以换你活,我愿意!"他眼中有泪光闪动,“珍珠,还记得我说过吗?不论我们是谁,我绝不是恶人,希望…你最后能相信这点。”
越来越多人举起手:“把我们交出去吧!横竖都是一死,你救我们这些天,够本了!”
“够本了!”
颢珍珠看着他们真挚的眼睛,心里的恐惧慢慢褪去,或许他们都有不堪的过往,但他们已经改变,早已不是世人眼中凶神恶煞的死囚犯。谢烬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不忍错过她每一个表情,恐惧、痛苦、眼泪,这在他眼中是最好的兴奋剂。
可最后,她看到了男子向她陈情,她开始犹豫。这让他很不悦。
“女郎下不了决心?"他冷笑,“我来帮你!”他扬起缰绳猛地一甩,精准锁住了刘三郎的脖子。刘三郎惨叫一声,被猛地拖向门外。
葛啸风惊叫着飞扑上前,死死抓住刘三郎的脚踝:“三郎!”但谢烬已经拖着刘三郎策马狂奔,再拉扯下去刘三郎的脑袋就会被生生扯断,葛啸风只得松手,指甲在地上刮出几道血痕。他们一行人抄起武器就要冲出去救人,黑甲骑兵齐刷刷上前,明晃晃的砍刀架在他们脖子上,所有人僵在原地,不敢再动。漆黑的夜幕下,刘三郎凄厉的哀嚎声撕破寂静,所有人被吓地浑身僵硬,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葛啸风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眼底流下两行清泪刘三郎被拖行在马后,后背早已血肉模糊,火光下血迹斑斑。颢珍珠同样害怕,她鼓起勇气阻止他:“谢将军,我做好决定了!”她终于下定决心,白子明一伙确实该死,但是女郎们、老阿婆、刘氏母女、葛啸风、刘三郎.……他们不该死,她不能向叛军妥协,用他们的性命换取自己的苟活。
谢烬勒住缰绳,慢悠悠地停下,马蹄在原地踏着碎步:“是吗?那女郎要如何抉择?”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似乎很期待她的答案。与他不同的是,院中众人或低头沉默,或怒目而视,弯月如刀,高悬在头顶,他们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颢珍珠慢慢咽下喉中的恐惧,声音坚定:“我选择背叛我自己,放了他们,我的命给你!”
谢烬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被浓稠的笑意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