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最好不要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吱呀,木门旋转时发出的微弱声响,
怪物大人闭着眼睛,躺在由柔软蚕被铺好的榻榻米上,他紧紧皱着眉,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的模样。
萤自然是不在乎怪物是否会做噩梦,她迈着小步,一点点挪动到床边的柜子旁,屏住呼吸,慢慢把托盘放在上面。
很好,非常完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就在她松了一口气,决定迈着轻快步伐走出这间充满压抑的房间时,意外发生了一一
她被一颗不知名的小果子绊倒,然后失去重心,啪唧一下,
摔在了怪物大人敞开的胸脯上。
硬邦邦的肌肉将她的鼻子都撞疼了,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来,却被死死抓住脚踝,尖锐牙齿刺破了皮肉,渗透进血液里,带来无法忽视的刺痛。她扭过头,这才发现怪物大人已经睁开了眼睛。四只猩红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说是世间最疹人的场景也不为过。“抱歉,我是被绊倒的,我……我我这就出去。”猛地低下头,想要躲避这道吃人的目光,只可惜她的脚还被对方握在手中,动弹不得。
嘴上说着自己也听不懂的话语,浑身都在发颤,她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就好像下一秒就会像是那些被怪物杀死的人类一样,强大威压下近乎无法呼吸,心脏愈跳愈快,恐惧如秃鹫般盘旋于头顶。一一该怎么办……
血液在渐渐流失,粘腻恶心的触感从脚踝处渐渐上移,一一闭上限,如果闭上限的话就不会那么害怕了……粗糙指腹划过腿部细腻的肌肤,留下道道暖昧不清的、渗着血珠的红痕,一一好痛,怎么会这么痛……
怪物忽然停下了他的进食,目光停留在柔软膝盖上两条蜿蜒丑陋的疤痕,那上面有熟悉的诅咒气味。
混合着枯萎草药、糜烂椿油、檀香木、以及死亡之树。无数早已忘却的耻辱回忆瞬间涌上心头,他想起那个永远穿着纯白和服的女人,想起束缚着脖颈的锁链,想起那些腐烂的梅子,和那场烧毁产屋敷家族的大火。
他以为那个女人死了,又觉得不可能,
那样卑鄙狡猾的人类怎么可能会轻易死在火海,绝对又会是一场精心心布置的骗局。
而后,他杀了所有曾欺辱过自己的人类,用最残忍极端的方式将他们通通送入了死亡深渊。
做完这一切才过去了五年不到,那些曾踩在他头顶的人类哭着祈求着他的原谅,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死亡。还有那什么所谓的咒术师,不过也仅仅是个跳梁小丑。
到后来,整个平安京都张贴着他的通缉令,姓名上写着一-两面宿傩。他觉得无趣,杀了一批又一批不识好歹的人类,拥有了那些贵族们都无法比拟的珍宝和财富,咒术也同样比当下所有咒术师要强出数倍。将一切都体验过一遍后,反而更加无趣。
多么可笑,明明还活着,可他却觉得毫无乐趣可言。在又一次杀死一批追杀自己的咒术师后,他站在雨幕中,随意将手中的心脏扔到地方,看着那颗心滚啊滚,滚到一棵梅子树下。这时候梅子还没完全熟透,味道酸涩无比,他摘下尝了一颗,只咬了一小口,毫不犹豫丢掉了。
那个女人挑剔得狠,如果把这样的梅子送给她,说不定会被狠狠训斥一番也说不定。
圆月高挂于出现在夜空之中,
他抬起头看着月亮,想起那个女人曾在月亮下说过的一段话一一【我猜你会在报仇之后失去活着的目标,最后以虐杀和瞬时快感为乐,几百几千年来都如此无聊地度过,没有任何意义。】
话说,那女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混沌记忆被猛烈撕开一角,无数张她的面孔叠加成一幅幅残破画面,或喜或悲、或垂眸或沉思、阳光洒在她的脸庞,轻轻摇晃着的折扇,还有毫不留情的巴掌与命令。
在遥不可及的月光下,
她扭过头,用那双漆黑眸子看着他,轻声说:“我叫萤。”想起来了啊,那个名字。
看着被压在身下,死死咬住唇的小仆人,那头乌黑般的长发随意散落肩头,紧紧闭着眼,睫毛还在不停颤抖,苍白皮肤上残余几颗晶莹剔透的雨珠,慢慢滑落衣衫深处。她看起来很害怕,同样也很美味。两面宿傩嗤笑一声,
他松开手,使用反转术式将小仆人脚踝处的伤口治好。随后便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梅子果,他拽住即将逃跑的小仆人,捏住对方的下巴,用嘴强硬的将那颗梅子塞了进去。
“唔一一”
混合着血腥与酸涩味道的液体在唇齿间流动,他看着那双黑曜石般的明亮眼眸,完完全全倒映着他的模样,这双眼睛里闪烁着水雾,流露出厌恶与恐惧的情感,一如几十年前踩在他身上的那双眼。充满暴力与撕扯的一吻终了,他咬住她脆弱柔软的脖颈,细细厮磨,像是在品味着什么佳肴。
尖锐牙齿留下处处血色淤青,伸出布满粗糙颗粒的舌头,舔舐着红色血液,像是海盐般的咸湿,这世上也只有她的血拥有如此独特味道。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该认出来的,对吗?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狡猾,装成这幅无辜脆弱的模样,实际上早就想好该怎么悄无声息地离开,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