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来记忆珠是没有问题的。"沧澜放心道。“所以,你可以救救阿远吗?"蜜十五依旧没有忘记初衷。沧澜从自己的小世界里回神,道:“当然……不行。我救不了他,你也不行,昼冕神君亲自设下的牢笼哪是随便就能救的。”“那么可以请你,把记忆还给我吗?"蜜十五望着沧澜,眼眶微红,“只有记起之前的一切,我才能自己救他。”
好奇怪,明明素未谋面,可此刻她的心脏却先她一步,叫嚣着想要他平安,仿佛那个人本就为了她才沦落至此,她该救他,哪怕以身涉险,万死不辞。沧澜望着她,深海般的眼眸似乎翻涌着不可言说的往事。“你为何如此执着?在你的记忆里,你明明根本没有见过他啊。”“请你,把记忆还给我。"蜜十五没有回答,只是弯腰,向沧澜深深鞠了一躬,属于蜜袋韶的天性令她的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但她的目光坚定而勇敢。“如果让你失去记忆,是他的意愿呢?“沧澜蹙眉道。“那么他一定是要独自承担什么,我更应当记起来。”沧澜目不转睛望着她,即使往日洒脱如她,如今内心也在挣扎。从前也消除过无数人的记忆,可她从未遇见过今日的情况。半响,她眸中情绪云开雾散,唇角凝上往日漫不经心的笑容。“我又看了一出大戏,你们的情意倒是让我觉得,万花丛中过,片片都沾身固然很好,但认定一人相伴一生也有些动人。”她一步步靠近蜜十五,摊开手掌,手心里逐渐凝成一颗深黑色的记忆珠,并非记忆珠的颜色,而且那里面的记忆尽是暗无天日的牢笼,阴沉,厚重,压扣缀满宝石的护甲轻轻点了点蜜十五的额头,她问:“我可以破例还给你,希望你不要后悔,不过等救出他来后,记得告诉他沧澜已尽力劝说,不要责怪我啦。”
“蜜十五,哦不,宁雾,祝你一切顺利。”沧澜将那颗记住捏碎,无数记忆的雾气蒸腾翻滚着回到主人的身体。刹那间,蜜十五陷入一阵短暂的虚无,身体轻飘飘的,穿梭在无数记忆之中。
眼前高大的背影也渐渐清晰起来。
她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想要抓住那抹干净亮眼的红色,可他不会停留,只有她被留在阴湿的牢笼前。
“我可以叫你师父吗?"她忽然用尽浑身力气对那个背影叫道。她想奋力一搏,她不要永远留在这里。
前行的脚步停了下来,不出意外,他说:“不可以。”“可是你救了我,又教了我许多东西,我要怎么称呼你。”他没有回答,大概他这样神明般的人物,根本不在乎一个低劣的妖奴叫他什么吧。
但她问出了口:“你在嫌弃我身份卑微吗?”“没有。"他一转头,正对上女孩清澈透亮的眼眸。“我就知道,师父你不是这样的人。”
那时,她竭尽全力对他笑。
她听见他发出一声叹喂,但那又怎样,从此她就有家了,师父的家。长满紫藤萝的院子里,他指着书本教她心法,她托腮盯着书本,随后抬起脑袋,盯着他的侧脸入迷。
“我叫蜜十五,是无妄山的第十五只蜜袋嚭的意思,师父,你的姓氏真好听,给我也取一个好不好?”
久久等不来他的回应,她自顾自道:“你不取我自己取一个,就叫宁十五,不对,宁五吧……”
“宁雾。”
“…好,那我就叫宁雾。你看,你还是给我取了,师父放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日后一定会给你养老的。”
“噗。"他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你要是再不用心精进修为,怕是会老得比我快,到时候别让我给你养老就不错了。”
“你果然不会变老吗……我看起来已经与你是同样的年岁了,再叫你师父一点也不合适,叫阿远吧。”
“你真是倒反天罡。”
“我不是向来如此吗?你也从来没把我当成徒弟吧。”“阿远把我当成什么,以为我一点也感知不出来么?只敢你自己在辗转反侧时肖想,不允许我这么做吗?”
“你!”
“承认吧,我们都没有那么高尚。”
“宁雾,你想出去吗?你该去修真界自由地闯荡,成立自己的门派,让天下的妖都能修行…而非一辈子被困死在无妄山。”“阿远会和我一起做这件事吗?”
他一顿,随后望着她笑。
“………我会。”
他不会,宁雾知道。
昼冕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逃出无妄山的妖奴,她逃出的代价是什么,可想而知。
他能风轻云淡说让她出去,那便是做好了要背负一切的准备。纵使她拒绝,他也会找到办法,保她安然无虞地离开。后来,他忽然与一位沧海合欢宗的弟子走的很近。发现时,她只觉得了然。
宁远,你的手段真是拙劣,她从来不会是不问来龙去脉拈酸吃醋之人,她只会追本溯源,推断缘由。
她知道沧海秘法可以掌控人的记忆,看来是他要动手的时候了,于是提早在身体刻下了印迹。
在记忆尽数涌进宁雾的脑海,她睁开眼,抬起头来。此次回来绝不是自投罗网,她还有更想做的事。原来她应当是这样开朗,明媚,鲜活,叛逆的人,与他有关的那一部分被全部拿走后,她只记得妖奴的牢笼,冰凉的锁扣,无力的反抗。她不再是她,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