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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个人也很好玩,可是,也会有两个人才好玩的时候。
而于行宛就这样出现了。
但这些话,奚燃说来觉得羞耻,便只好换种说法。
于是,他说,“你为我做了一条覆带,你不记得了吗?你还在上面绣了花。”
这覆带被他放入屋中珍宝盒内,已锁起来了。
于行宛笑了,说:“这怎么能算呢?你若是喜欢覆带,我可以为你绣千百条。你喜欢衣裳,我也能为你做来穿。可是,这些都太轻微了。你救了我,河中一次,此后或许还有无数次。千百条覆带加起来,也不及千分之一。”
奚燃摇摇头,发尾跟着摇晃,散出一股皂荚味儿的水汽,说:“不是这么算的。”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之前说好了的。我愿意做这些事情,不是为了要你替我做什么。”
于行宛看着他。
他脸上一派天真之色,眼眸坚定诚恳,浑然不觉自己说了多么动人、甜蜜的话。这样担负起别人一生之重的承诺,他便如此轻巧地说出来了。
她也知道,他一定会认真去做。
这样天大的好事,偏偏落在自己头上。
上天不会怜她孤苦的。
如果要可怜她,早在十四年前,便不会夺走她的母亲,不会让她的十四年日日如此。
不是上天怜惜她。
于行宛眼中有些水光出来,但却紧接着笑了。
她对他承诺,“奚燃,你这样待我,便如石毅掌柜所言,我也会知恩图报。可我并不相信自己未来会有什么出息,也许过了很久,还是没有能耐。便也只有这条性命,是我舍弃后、你重又给我的。假以时日,若你至于险境,我当舍生以代。”
夜风凉凉地吹,二人发丝飞舞,交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
月光将二人的影子拉扯着洇在青石砖上,庭院空旷静谧,池鱼也游得缓慢了,世界上像只剩下两个醒着的人。
奚燃听她这样讲,却一点也不好受,他才不要她拿自己的性命回报。
他咂摸着于行宛所说,句句荒唐,可气至极处,他反而笑了,道:“于行宛,我方才说的话,都是白说了是不是?你老实吃饱饭、睡足觉,不要担心紧张,这就是你能做的了。小孩子家家,剑也举不起,还学甚么江湖中人歃血为盟舍命相报?少看点闲书!若他朝真至险处,也轮不到你死换取我生。你既说了,这条命是我复给你的,那就要好好珍惜。动辄说些舍生弃命的话,听了教人心寒。”
他用力戳她的额头,直将于行宛额上戳得满片红肿,听见其连声呼痛,这才恨恨作罢。
于行宛有些委屈,说:“可是,我说的都是真的呀。而且,我比你还大,你也是小孩子.......”
奚燃一记眼刀横来,她声音便渐渐低下去。
两人在池前吹了好久的风。
半晌,庭中又响起一道极低的咕哝,“我可没有看过闲书。”
—
次日。
于行宛醒时,奚燃竟还在睡。
她趴在打开的纸窗前,向屋内轻声唤了几下。
只见罗汉床上,少女皱着眉胡乱嗤了声什么,随手抓住一旁圆枕向外扔来,又拿被子将头蒙住,继续睡了。
那圆枕为蚕丝内置轻棉制成,轻而软,被扔出来飞了没几步便掉在地上了,没造成甚么伤亡。
却也吓得于行宛慌忙合窗,再不敢将其吵醒,悻悻走远,兀自趴在院中池前栏杆上喂鱼。
今晨有几分薄雾,四处湿漉漉的,水面趴着一连片的青绿浮萍,叶片圆圆厚厚,上面沾了些水珠,瞧着可爱极了。不时有些锦鲤摇着伞似的尾巴自下游过,引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于行宛爱它们这样活泼,连连朝叶下丢了许多大块的鱼食,好教这些最好动的鱼儿多吃些食。如此幸甚乐哉,倒也不觉孤单。
不知过了几时,身后响起道脚步声。于行宛回身探去,见是管家前来。
他面上仍带着笑,快步行至她跟前行礼,道:“公子,侯爷已归家来了,唤您去前院书房说些话。”
这话一出,简直晴天霹雳。
于行宛颤着嗓子问道:“回来了?怎么今天便回来了?”
昨日奚燃分明说他爹这几天都不会回家的,她还完全不熟悉府中事务,奚燃平日怎样于父亲相处也不甚了解。如此前去,一定会露馅的!
她眼神不由得飘往奚燃所住厢房,万般盼望他听到二人声音立即醒来救场。
但天自不遂人愿。
管家低声解释:“昨日公子归家,已使了人往军中告知侯爷。侯爷得知此事大喜,一早便赶回来见您了。”
他见“公子”频频瞧向西厢房,想起昨日少女,领会道:“公子可是怕侍从们疏忽了这位小姐?不必担心,我已交代了侍女前来服侍,正等在门外呐。公子只消放心去找侯爷,此处无须担忧。”
这话一出,于行宛心知自己是躲不过这一遭了。
当下,也只好强装镇定,学着奚燃平日语气,道:“领路吧。”
二人这厢一路穿庭过廊,直至一处院落外,门前有几名侍卫把守。其人皆身量高大,